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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腹蕊也微笑,“朕自然不會讓大家寒心,對于兇手,”她眼里神色不明,笑意森涼,“朕絕對不會手軟。” “請陛下明察!” 百官同聲說道,只是各懷心思,也不知有幾人是真心的。 燕腹蕊看著甘棠,冷聲道,“事情尚未查明,然你嫌疑重大。” 她頓了一頓,忽而高聲道,“來人!把她押入大牢!” 再不動手,她的好皇兄,就要過來了。 然而,此話一處,不少人著急出聲道,“陛下!不妥!” 燕腹蕊眼睛掃過她們,輕笑,“愛卿們似乎很信任甘郎中啊,為什么呢?” 幾人說道:“非也!只是罪證尚未明晰,不宜定罪。” 真是熱鬧啊。 瞧她們個個義憤填膺的樣子。 燕腹蕊輕笑一聲,涼涼的,“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哪位愛卿可以作擔保?” 周遭陷入沉默,張欣始終微笑著看著這一幕,甘棠看過去,兩人眼神對視,皆是夜一般又黑又涼。 侍衛上前了,押走甘棠,身影和腳步聲漸漸遠去,大殿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燕腹蕊居高臨下看著一群朝臣,說道,“方才文愛卿說什么?大梁使臣到訪了?” 文璐上前,“是,大梁使臣現已到達青陵,約七日后便抵達京城。” “不錯。”燕腹蕊微點頭,笑容深邃,“遠客到來,愛卿們可要好好準備啊。” “……是。” 天牢關押的一般是罪大惡極的犯人,可甘棠現如今罪狀尚不明晰,竟然進來了,也是有幾分可笑的。 才一踏入這地牢,便覺著渾身陰森,外頭已經夠冷了,這里的冷卻好像從皮膚絲絲滲入心里去了。 里頭的人樣貌看不清, 蓬頭垢面,或是躺倒在里頭的,或是靠在墻壁上的,姿態頹靡,看不出死活。 新帝登基后赦免了一部分犯人,如今牢房同先前相比,也算空曠,甘棠獨自進了一間。 獄卒對她的情況并不十分清楚,似乎以為她當真是兇手,嫌惡地看她一眼,隨即便走了。 沒有命令,獄卒是不能用刑的。 甘棠站在里頭,有人在看她,也有人完全沒理會她。 這牢房底下鋪了半邊的稻草,墻壁凹凸不平,還冒著森冷的寒氣,她安靜下來以后,沒多久看見一只灰溜溜的老鼠在對面牢前經過,而那個一直躺倒著不知死活的女人,竟是突然伸出了手,轉眼就抓住了那只老鼠。 甘棠目光順著她的動作看去,卻見在角落,堆了一小堆的絨毛,還能看見細微的絨毛在空中漂浮,灰撲撲的,又腥又臭。 她眼睜睜看著那個女人把剛抓到的老鼠拔了毛,隨后又把那毛丟到角落。 甘棠看不下去了,她有些反胃,眼睛一動移開了目光,視線在這牢房里轉了一圈,把情況盡收眼底,最后墊著稻草坐下,腦袋微垂,想著什么。 這些犯人大多是些窮兇極惡的犯人,關押久了,神志不清,待在牢房里頭的慵懶模樣,像是未開化的野獸。 甘棠想起很小時候甘凌教她做功課時說的話,“人若是不思考,久了就同野獸沒什么區別了,所以棠棠得自己做,娘可不幫忙。” 結果甘棠的奶奶生氣了,拄著拐杖追著甘凌打,“你個不孝女兒!不會還胡說,真是笨死了!” 甘棠手中抓著筆,看著這一幕不知所措,最后還是江無情把她牽入了屋中,同樣說道,“棠棠自己來。” 回憶是美好的,現實卻是煎熬的。 她在京城遇到了這樣的事,也不知道娘和爹在南方怎么樣了,那些故意而為之的“意外”……應當也是不少的。 她很擔心他們的情況,可惜幫不上忙。 她思考著,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周遭很安靜,也冷得很,她只能收緊衣服,越發昏昏欲睡。 恍惚間有什么聲音響起,匆忙的腳步落在地牢上,朝著她的方向,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急促,像是鼓點在敲打。 甘棠意識清醒了些,又聽到不遠處鐵鎖打開的聲音,緩慢睜開眼,還未看清眼前的場景便被人一頭撲進懷里。 一股熟悉的冷香鉆進她的鼻腔。 甘棠徹底清醒了。 她猛然伸手把懷里人隔開,目光迅速看過去。 眼前人是燕沉瀟,他似乎被她嚇了一跳,隨后便毫不顧忌得跪坐在她身前,手抬起來似乎想碰她卻無處落下,只有目光緊緊黏在她身上,氣息急促,“你怎么樣?她們有沒有對你做什么?!” 甘棠眉頭輕蹙,“殿下怎么來了?” 燕沉瀟似乎看出她并未出什么事了,眼神稍微放松下來,但還是很緊張,“……聽聞你被押進來了。” “我很擔心。” 他向來不會隱藏這些情緒,盡管知道甘棠絲毫不會為此動容,他還是把自己對她的憂慮和愛意一毫無保留地表達出來。 朝堂之上他的眼線不少,其中的過程他只是聽了個大概,還未聽完便忍不住急匆匆來尋她。 那么陰暗骯臟的地牢,她怎么能進去?她不能進去。 甘棠沒有回答他的話,她大概是能想到燕沉瀟會過來的,但也沒料到會這么快。 她抬眼看他,目光卻頓在他額角,只見烏黑發絲的掩映下,一道猩紅的傷痕若隱若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