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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一定是透過車廂鉆進了燕沉瀟體內,不然他怎么會這么冷? 燕沉瀟又做夢了。 熟悉的場景。 深藏在心中的恐懼具現,化成輕挑的逗弄,“嘖嘖嘖,小狗過來?!?/br> 燕沉瀟渾身冰涼。 他看著地上的半塊干糧,身體僵硬著沒有動。丟干糧過來的女人收起臉上的調笑,冷冰冰地盯他一眼,“矯情的東西?!?/br> 因為逃跑計劃失敗,他遭受到了更加嚴酷的折磨,三個女人日夜看守著他,一開始幫她的女人也不再相信他的話,他的拒絕和反抗只得到更加冷酷的毒打。 天氣越來越冷,路上的風景也越來越陌生,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只模模糊糊發現自己在往南邊而去。 母皇已經下令在找他了,她們在過城時遭到了更加嚴格的盤問和搜查,燕沉瀟手腳被綁著,被關在車廂里,咬著牙極力踢了踢車廂,弄出的動靜卻不足以引起外面人的動靜。 隔著一層木板,他聽到守在城門的士兵的話語,“哪里來的!” 平常氣焰極高的女人此刻伏低做小,“哎,大人,我們是從川陵來的!” “來啟陵干什么!” “小人幼時就住在這兒呢,幾年沒回來了,尋親的,大人行行好快讓我們進去吧?!?/br> 士兵的聲音離得更近了,燕沉瀟眼睛熬得通紅,支支吾吾胡叫,隔板被打開,他一瞬間以為被發現,大喜過望,抬起眼卻發現是那個女人,惡狠狠地盯著他,低聲道:“老實點!” 她一只腳踩在他脖頸上,垂下來的衣服擋住了那塊空隙,用著蠻力,燕沉瀟張著嘴卻呼吸不了,脖頸上的重壓讓他滿臉通紅,只發出單薄微弱的“啊啊”聲,淚水流了滿面。 有人打開了馬車的簾子,搜查車廂內的狀況,踩著他的女人忽然用另一只腳在車廂上重重跺著,發出沉重的聲響,“真他爹的冷??!” 脖頸上的力道越來越重了,燕沉瀟渾身痙攣,眼睛翻白,身體還奮力撲騰著企圖引起士兵的注意。 士兵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車廂,退了出去,不耐煩地讓她們離開,燕沉瀟如墜深淵,眼前一片麻黑,渾身血脈寸寸成冰,最終暈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 “嘩啦——” 一桶冰冷的水兜頭澆下,燕沉瀟猛然睜開眼。 心臟在劇烈跳動著,他以為自己會猝死過去,睜開眼,面前卻不是地府,是人間煉獄。 狹小雜亂的屋子,只有微弱的光線從天窗打過來,那幾個女人站在他面前,冷漠地盯著他,還有肥胖的一個男人蹲在他身邊,粗大的手指捏著他的臉四處察看。 燕沉瀟頭暈目眩,恍惚間覺得他們要張開血盆大口吞了自己。 男人撒開手,同幾個女人聊起天來,指手畫腳的看起來很激動,燕沉瀟耳中嗡鳴,像是覆上了一層膜,聽什么都不真切。 金枝瞪著眼前這三個女人,聲音譏誚,痛心疾首道,“這么好的臉蛋!你們怎么就折磨成這樣呢!” 他剛才看到是還以為是什么丑八怪,脖子一片青腫,不死肯定是閻王在偷懶! 女人皺眉,“別啰嗦!多少錢快說!” 這還是她們偷偷帶來的呢,按照一開始的約定,這個小公子現在都該投胎了! 金枝撇撇嘴,伸出兩個手指頭,“二十兩銀子?!?/br> 他看人一向準,看出來這個小公子容貌不俗,二十兩銀子絕對是賺了。 本以為這三個女人還會要多點,沒想到她們完全不在意,急哄哄就要拿錢離開,金枝不安,“這小公子什么來頭?可別是什么麻煩?!” 等著拿錢的女人看她一眼,“能有什么來頭?!路上撿的?!?/br> 金枝哼了哼,扭捏拿錢給她們,心中后悔,早知道她們不在意,就說少點了,“給了錢他就是我的人了!以后可別找我要人!” 三個女人不耐煩地應聲,提步離開了。 燕沉瀟只知道她們在說話,卻不知她們在說些什么,極力掀開眼皮,只見到那幾個女人離開的背影,破舊的木門被打開,蕭涼的風灌進來又刮出去,像極了看得見卻夠不著的自由。 那個男人又蹲在了他身邊,臉上的肥rou堆著,笑得慈祥,話語溫柔如惡魔低吟,“行了啊,以后你就住在這里了啊?!?/br> 燕沉瀟說不出話,眼睛再次閉上,昏昏欲睡,濕透了的衣服黏在身上,在初冬的夜里冷入骨髓。 啟陵的冬天不下雪,卻冷得徹骨透心。 他睡不著,覺得自己快死了,黑夜中有什么悉悉索索的聲響,可能是老鼠,燕沉瀟很怕,但他動不了。 那個男人給了他一塊又破又臭的毯子,這是他這么多天來唯一的溫暖。 有活物靠近了,燕沉瀟顫抖起來,只聽到輕盈的腳步聲,有毛茸茸的身體蹭在自己身上。 “嗷嗚?!?/br> 可憐的哼叫聲,是一只小狗。 許是太冷了,它蹭在燕沉瀟身邊,四肢墊在那塊破舊的毯子上,團成一團,安然睡著了,喉嚨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燕沉瀟顫抖的身體漸漸平靜下來,緩慢而小心地移動手指搭在小狗身上,毛茸茸的,柔軟而溫熱,像個小火爐。 身體各處都在隱隱作痛,尤其是心肺處。 ——夢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