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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一下,蹲下來挑了一支完好的荷,舉到江無情面前,抿嘴乖乖笑,“爹,你覺得好看嗎?” 江無情最受不了她這樣又慘又乖的撒嬌,一瞬間氣消,“好看。” “好看女兒送給爹爹吧。”她又接著挑挑揀揀,“女兒也覺得好看……” 江無情聽不清她的碎碎念,說道:“你娘快回來了,去看看吧。” 甘棠蹲著,說道:“女兒先挑完嘛。” 誰知道沒過一會兒,一只手從后面蒙住了甘棠的眼睛,甘棠一瞬間無奈,“娘,你回來了。” 甘凌撤開手,“知道娘回來也不來迎接一下。” 甘棠忍不住笑,回身把一支荷花遞給甘凌,“女兒給娘賠罪。” “這還差不多!”甘凌一把接過花,哼了一聲,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掏出了幾本書,“看看。” 甘棠還不看就知道是驚喜,“謝謝娘!” 她接過幾本書,只見封面上寫著《蕭十一郎游記》、《青川夢澤圖》、《異水集》之類的大字,一共六本書,紙張還算完好,字跡清晰,《異水集》中甚至還有小注,也不知道是筆者的小注還是別人的小注,但能看出來很精心。 甘凌見她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忍不住嗤笑一聲,“待會再看吧,娘餓了,該吃晚飯了。” “好!” 這邊,長樂皇子府,屋內一片燈火通明,燕沉瀟坐在塌上,一只手拿著書看,卻半天沒有翻頁。 不知道為什么,他內心一片煩躁,腦海好像什么也沒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了。 丟開書,坐在桌前,幼時便伺候他的金叔自發過來為他更衣,取下玉簪,把頭發細細散開梳理。 燕沉瀟眼神落在那只玉簪上,好巧不巧發現這玉簪上竟雕了花,白日的情景立刻浮現在腦海中,雨天,荷花,那個固執的甘女郎。 內心的煩躁更盛,燕沉瀟冷不丁開口道,“丟了。” 金叔一驚,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那支雕了花的玉簪,心領神會,“是。” 他丟了發簪,見燕沉瀟仍是一副陰沉的模樣,笑容溫和道,“殿下何故煩惱?” 燕沉瀟沒有說話,金叔完全看著鏡子里的他,問道,“是因為甘女郎嗎?” 燕沉瀟終于“嗯”了一聲。 金叔聞言,“殿下同甘女郎的事,奴也算看在眼里。” 他用手指梳理燕沉瀟的頭發,“甘女郎雖有殘缺,心性卻是純摯堅韌。” 他笑了一下,完全不怕燕沉瀟生氣怪罪他,說道,“殿下這般折磨她,她也不見一絲慍怒,要是尋常女郎,只怕做不到她這份上。” 好像在為甘棠說話,可他又話鋒一轉,“可惜了。” 遲疑了一下,他說道,“今日她忽然倒在地上,把老奴嚇了一跳。這般突然,只怕是有什么惡疾。” 雙手搭在燕沉瀟肩上,他說道,“這樣的人,適合做殿下的妻主,但不能做殿下的妻主。” 燕沉瀟:“……” 見燕沉瀟皺眉不語,金叔笑道,“殿下今日心軟了。” “可瞞不得奴眼睛。” 輕輕揉捏燕沉瀟的肩膀,“奴知道殿下不想遠嫁梁國……不如借此機會,駁了梁國的求親請求。” 甘女郎一心一意都是燕沉瀟,陛下還莫名奇妙對她滿意,若不是她手臂殘疾,想必陛下早就賜婚她和殿下,更別說如今還發現她有什么惡疾了…… 不過……這對殿下來說,很是合適。先駁了梁國,后面再以甘女郎身體為由退了這親就是,左右也不是殿下的錯。 一個殘缺還患有惡疾的人,怎么配得上他們殿下呢? 燕沉瀟冷冷道,“無需她我也能駁了梁國。” 金叔哎呦一聲,笑道,“奴知道殿下很厲害,若是君后知道了殿下做的事,想必也很為殿下驕傲。” 他口中的君后明顯不是白羽,而是先君后沉君生,燕沉瀟的生父,一個雖走猶存的男人。 當年燕生微剛登上帝位不久,后宮幾個男妃都有了孕,包括當時還是貴君的當今君后白羽,一舉得女,取名燕繪堯。 喜訊接連而來,可從皇女時期就跟在燕生微的沉君生肚子卻沒有任何動靜,兩人說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后來燕沉瀟出生,兩人可謂是驚喜至極,給予萬千寵愛。 但好景不長,先君后沉君生的身體在生育之后差了起來,許多事力不從心,燕生微雖仍是每日關心他,但到底比不得從前,與之相反的是,她對燕沉瀟的寵愛與日俱增。 后來元宵會,堂堂天子竟偷偷帶著大女兒燕繪堯和燕沉瀟出宮游玩,途中不知怎地竟被那花車上的男子迷了眼,再加上人多口雜,場面混亂,兩小孩不知怎么便失蹤了,再找到時,只剩下燕繪堯一人,哭哭啼啼地說皇弟不見了。 宮人和侍衛按照她指示的方向去找,卻不見燕沉瀟半點蹤影。 燕生微也慌了,全城搜查燕沉瀟的下落。 先君后沉君生痛失愛子,一病不起,后來尋得燕沉瀟的消息傳回宮中,他終于松了一口氣,卻再也沒醒過來。 燕沉瀟的意外和結發夫郎的離開讓燕生微對兩人懷有極大愧疚,只可惜斯人已逝,她的所有愧疚全都轉移到了燕沉瀟身上。 然而,令燕沉瀟沒想到的是,當初誓言錚錚不會再立后的燕生微,不過三年便立了白羽為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