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我選暴君 第151節
她此時此刻說的甜言蜜語,幾分真幾分假? 又或許,全是假的,為了哄騙他保全謝四郎,刻意的委曲求全。 神經突突直跳,他閉上眼,藏起猩紅的殺戮。 大掌同時捂住謝瑛的眼,唇落下去,親吻她殷紅的唇。 雙臂勾住他的頸,如絲綢般細滑,周瑄反手抓住她手腕,扯下來,摁在頭頂,另一只手則繼續遮住她的眼睛,不想看到任何一絲欺騙的神情。 謝瑛繃緊了腳趾,抵在綢被上,雖擔心周瑄忘了顧及,卻還是忍著,盡量蜷曲起小腹護住孩子。 仿佛那唇貼近耳畔,低低說話。 “謝瑛,朕是真的喜歡你啊。” ...... 何瓊之的密信傳到京城,周瑄親自啟開,朝廷伐烏孫的幾次戰爭,皆以勝利告終,何瓊之與烏孫殘存部落進行密切追趕圍堵,只剩掃尾。 得勝的消息被摁下。 天香閣的鴇母在離開顧家后便被秘密擒獲,顧九章到底選擇了忠君,這才免去顧家大難,否則今日的顧家,將深陷泥沼之中。 經過審問,鴇母招出上線,然去追捕時,那伙人已經分散逃竄,故而海捕公文發出,只是以極其隱秘的形式,怕引發sao亂,亦怕打草驚蛇。 無形的網子鋪開,周瑄在下一盤棋。 一盤決定謝楚生死的棋。 現下唯一的不確定,便是幕后策劃者。 他像是陰溝里的老鼠,深深潛藏,等待最佳時機,然后以謝楚的身份做文章,趁勢掀起爭端乃至戰亂,朝廷亂則邊境不穩,邊境不穩則異軍伺機而起。 朝廷花重金人力物力傾囊而助的安穩日子將不復存在,成群的小撮逆亂將會流竄聯合,成為令朝廷頭疼卻無法根治的存在。 此等勢力一旦養成,必然要重新花費時日和錢銀兵馬去治理。 眼看就要入夏,睡前楹窗都開著。 謝府花廳的燈亮堂堂的,秦菀打了個哈欠,從小廚房來到花廳,見謝楚仍坐在當中,愁眉不展。 不由上前為他捏了捏肩,寬慰道:“臨哥兒也是沒睡,方才我給他端去銀耳百合羹,看見他坐在書案前專心抄寫,我看著便覺得很是欣喜,但也心疼。 臨哥兒這么懂事,聽夫子說,課業完成的好,近日來的考試也很優秀。” 謝楚嗯了聲,眼神淡淡。 秦菀停下來,雙臂壓著謝楚的右肩,問:“郎君,我覺得皇后似乎都知道了。” 謝楚僵住。 秦菀接著分析:“她問了臨哥兒好多話,隨后便將臨哥兒從宮里送回來,必然覺察到什么,依照她的脾氣,若不知道,那她定會問咱們。 若真的知道了,反而會悶在心里,想方設法替咱們考慮。” 謝楚喝了口茶,潤嗓子后肅聲開口:“從小到大,我沒為十一娘做過什么。 如今我能為她做的,只有這一件事了,保護她,保護她作為皇后的尊嚴。 我不會給御史們,給任何人以攻訐她,議論她的把柄。” 扭過頭,謝楚看著秦菀說道:“自然,我希望你同我一條心,莫要因為憑空出現的消息亂了陣腳,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這話的警告意味極重,其實即便他不說,秦菀也明白該怎么做,如今被他堂而皇之的告誡,心里反倒不是滋味。 她癟了癟嘴,難受的歪過身子,抹著眼淚道:“你放心,我便是死了,也不抹黑她。” 謝楚知道自己話說重了,看秦菀哭的傷心,他忍不住嘆了口氣,上前將她護在懷里,秦菀哭的更厲害了,邊哭邊拿拳頭砸他。 “沒良心,你好沒良心。” “菀娘,跟著我,你受苦了。” 不是沒有看見潛伏在四下的暗衛,他們如鬼影般無處不在,時刻窺探謝家人的一舉一動。 謝楚明白圣人的意思,不動,才是對謝家,對謝瑛最好的保護。 那些人想要的,是他受他們蠱惑,甘愿淪為權力和不甘的棋子,一旦踏錯,將會是萬劫不復。 貪心起,欲難填。 奢望本就是從危險中找糖。 圣人怕他抵不住誘惑,怕他生出覬覦之心,對皇子之位,甚至是皇位。 畢竟那個位子,是天下人都仰望都渴望的存在。 他算什么,親生父親和養父都不要的棄子罷了。 飲酒后,謝楚分外清醒,他拔出腰間的匕首,挑開系好的護膊,云紋圖案繡的一絲不茍,仿佛能看見謝瑛坐在繡墩上繡護膊時候的恬淡樣子。 他的meimei,倔強而又執拗,謝宏闊說過,十一娘是最冷情最狠心的女子。 可他說錯了,十一娘的冷情,是對自己的保護。 因為被忽視被冷落,她便穿上更冷的護甲,保護和支撐自己,她若還對他們抱有幻想和期待,那才會被傷的更深更狠。 他的meimei,是最堅韌最可愛的女子。 匕首尖端抵著皮rou,沿著傷痕一點點割開,繃出的血珠很快凝成血水,滴滴答答掉在地磚上。 痛苦隨之減輕。 謝楚靠在圈椅背,手腕垂落,匕首的鋒芒涼且冷厲,映著孤獨的影子折出一條條寒光。 死是最懦弱的行為。 他不會死,他會活下去。 但他無法消減內心的頹敗,唯有rou/體上真切的疼痛能讓他找回活著的感覺。 秦菀就站在門外,捂著嘴,淚珠沿著眼尾往下掉。 她不敢發出聲音,唯恐打破謝楚好容易才平息的情緒。 記不得有多久,謝楚開始給自己包扎,他很專注,面上看不出痛苦的痕跡,像是麻木了似的,包扎完,又將護膊裹上。 秦菀向皇后遞拜帖時,周瑄尚在寢殿用早膳。 對于謝家的一舉一動,周瑄每日都聽暗衛回稟,自是知道的清楚透徹。 他擱下碗筷,用帕子擦拭唇角,若有所思道:“謝瑛,若有一日我和謝四郎同時掉進水里,你救誰?” 謝瑛咬開芳香的羊rou羹,湯汁濺開,她含糊說道:“我不會游泳的,誰也救不了。” 周瑄認真起來,“假如你會游泳,先救誰。” “多深的水?”謝瑛喝了盞粳米粥,白露又去盛,她胃口不錯,酸辣都不忌口。 周瑄耐心回她:“很深,瞬間可淹沒頭頂。” “那么深呀。”謝瑛猶豫著,問:“那我跳進去,會不會淹死,我若死了,咱們的孩子怎么辦?” 這... 周瑄拂袖離開。 謝瑛又吃了一盞羹,并一碟醬菜。 心里很是迷惑,問這種問題,不覺得幼稚么? 她搖了搖頭,與白露吩咐道:“幫我再盛一碟酪櫻桃,不要蜂蜜,太甜了。” 秦菀跟著用了一碟酪櫻桃,宮中新摘的櫻桃,有的做了畢羅,有的曬成干果,謝瑛最是喜歡新鮮飽滿的,然又不敢用太多,怕竄起火氣。 故而澆上酪漿,寬慰著自己飲用。 秦菀吃了幾口便吃不下去,連連感嘆太酸。 寒露端來一盞蜂蜜,笑道:“娘子甜甜嘴巴。” 沾著銀箸,秦菀好歹咽下酸澀。 “嫂嫂今日過來,是有事問我?”謝瑛看見她為難的樣子,便主動發問。 誰曾想,這一問,秦菀便又紅了眼眶。 “娘娘,我不敢瞞你,但凡自己有法子,我不會來叨擾你。”她抹了把帕子,啞聲道:“郎君那條手臂,快被劃爛了。” 謝楚不肯進宮,謝瑛便與周瑄秉了聲,隨后由黑甲衛護送,去往謝府。 人走后沒多久,周瑄便沉下臉來。 他約莫知道掉下水里,謝瑛會先救誰了。 承祿叩門,道宋清來報。 先前查烏孫與謝宏闊的線索有了眉目,果真如周瑄所料,謝宏闊留了后手,他與烏孫的密謀源自多年前,為的便是有朝一日攜謝楚與烏孫聯盟,通過攪混水來各得其利。 他死了,烏孫卻不肯罷休。 于小國而言,勢必要利用謝楚的皇子身份攪弄風云,掀開波瀾。 既追查到蹤跡,便斷沒有放過的道理。 周瑄冷聲道:“不遺余力,將京中余孽斬草除根。” 謝楚活著,終究是心頭大患。 他沒有異心,但總有人蠢蠢欲動。 宮婢爬床生下的私生子,何其惡心。 每每想到先帝寵愛王皇后的傳言,周瑄便覺得愈發可笑。 一個被謊言編織的帝后專情,只是先帝用來歌功頌德的工具,向世人昭示他如何深情,如何有義。 實則他是天底下最薄情的男人。 周瑄陰沉著眸子,將翻爛的起居錄擲到地上。 先帝幸了很多女人,也殺了很多女人,縱情過后便是無情,他的瘋病,成了他荒唐的借口。 周瑄不敢告訴謝瑛,怕她更畏懼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會如先帝一般,可謝瑛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