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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后我選暴君 第21節

    妄想!

    她死死瞪著他,憤然而出的話耗盡全力,她劇烈喘息,猶如孤注一擲后無所顧忌,這么多年的悉心經營,輕而易舉毀之一旦。

    曾以為就此便能與云彥遠離紛爭,平淡而又溫和的度過一生,她越往前掙扎,越看到光的希望,拽在她身后的繩索便愈發緊致,勒的她想回頭割斷,卻發現,另一頭牽著的,是她謝家人,是她夫郎,是她想保全的一切。

    無能為力,瞬間就絕望了。

    “所以你的無情無義,只用給了朕?”

    周瑄笑,薄涼的眸中閃著狠絕。

    “何其有幸。”

    謝瑛抿著唇,認命般的扭頭。

    周瑄一把掰正,強逼她看向自己。

    “朕是要你同云六郎和離,很難嗎?不過像當年拋棄朕一樣,把事情再做一遍,你便覺得羞恥憤怒,便要寧死不屈,為他云六郎守節?

    你是有多在意,連命都不要了,啊?!”

    他恨她不惜命,更恨她為了另一個男人不惜命。

    如利刃剜心,又驟然灌滿醋汁,他直起身來,胸腔一陣悲鳴,往日種種,皆成云煙,卻又不時敲打自己,提醒那是一廂情愿。

    他所珍重所糾結的,她從未在意。

    那他緊緊抓住的,又是什么?

    周瑄望著她,臉色陰晴不定。

    謝瑛精疲力盡,眼淚啪嗒啪嗒掉在頸間,她動了動唇,終是沒說出緣由。

    周瑄走時并不從容,腳步絆在門檻,身形晃了下,然回看過去的眸子云翻霧涌,挾著微銳逼迫。

    “十一娘,你若死了,朕讓謝家陪葬。”

    “言必行之,你盡管試試。”

    謝瑛捂上眼睛,緋色帔子勾在小臂,肩膀顫顫抖動。

    夜里落了雨,涼颼颼的冷意直往骨頭里鉆。

    白露和寒露見她背影蕭條,不禁勸她去榻上睡會兒,謝瑛本想搖頭,可才起身,便因為勞累昏厥過去。

    她這一病,府里翻了天。

    第22章 ◎你不就想這樣嗎,我給你◎

    燈影幢幢,屋內靜的能聽見呼吸聲。

    曹氏聽聞云彥中毒,白日里嚇得四肢癱軟,臥床不起,府醫連扎了幾針才恢復神智,眼下雖好點,卻也病秧秧的歪在榻上,看一眼云彥,抹一把眼淚。

    忠義伯就著光看完筆錄,只覺胸內蕭瑟,怒火翻涌,他猛地捶了把案面,曹氏打了個哆嗦,虛虛望去。

    千嬌百寵養大的長女,即便再跋扈囂張,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做出如此混賬之事,簡直豬油蒙心,又蠢又毒。

    他蓄著火氣,起身便往外走,曹氏忙跟過去,也顧不得身子不適,那紙上寫的東西,著實讓人心寒。

    她雖難受怨痛,可也怕忠義伯下手沒分寸,傷著云臻。

    云臻舔了舔唇,佯裝鎮定:“我自然是擔心六郎的,可阿耶阿娘知道,我被六郎媳婦困在梧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便是想幫六郎也無計可施。”

    她去尋得蕃醫,用藥前已經盤問清楚,這藥不會害人性命,只會讓表征看起來嚴重。想把謝瑛攆出府去,就得咬緊牙關,無論如何都不能松口。

    孟筱可比謝瑛好拿捏的多,淡笑沒見識,唯唯諾諾,遇事就會哭,到時她嫁給云彥,伯爵府還不是她云臻說了算,總好過身處自家,還要仰人鼻息,看人臉色,她實在受不了謝瑛那得意的面孔。

    忽聽“啪”的一聲碎響。

    “孽障,事到如今還不趕緊坦白,六郎快死了你知道嗎?!”碎瓷崩到云臻面前,擦著她面皮飛濺而過。

    云臻僵住,伸手撫著臉,指尖一熱,面上覺出疼來,她怔怔瞪著忠義伯,忽然往地上一癱,委屈的痛哭起來。

    “阿耶是要冤死四娘嗎?我是和離了,待在家中不受待見,您跟阿娘也不像從前那般疼我,稍有不滿便要外人罰我禁閉。可別忘了我初嫁到呂家,咱們伯爵府得了呂騫多少好處,不都是我的功勞嗎?

    謝瑛挑唆,您便信了,從小到大您從未吼過我,今兒是怎么了,我還是您親生的嗎?

    您打死我吧,若不解恨,便把我拖去衙門,橫豎您跟阿娘都不喜我,嫌惡我...”

    曹氏跟著哭,怕碎瓷片再扎傷云臻,便上前拽她,云臻發了狠不肯挪地,曹氏便靠著她跪下,拿帕子擦那劃破的臉皮,邊哭邊道:“你倔什么,同你阿耶好好說便是。”

    扭頭又道:“還未查清事實,你便給四娘定罪嗎?!”

    忠義伯老臉憋得肅青,血液像逆流頂到顱頂,下一瞬就要爆裂,他猛地抬起手來,曹氏撲到云臻身上護著,疾風襲來,忠義伯生生收勢,一拳搗在高幾花瓶,隨后起身咣當踹開門,蹣跚離開。

    謝瑛睜開眼,白露和寒露眼睛通紅,守在塌邊。

    她起身,披上外裳,倚著繡纏枝牡丹紋軟枕開口:“別哭了,交代你們的事都辦妥當了沒?”

    寒露胡亂擦了把淚,點頭:“四娘找的那個蕃醫,下落不明,想來已經跑路了。”

    謝瑛垂下眼睫,蒼白的小臉陷進烏黑的發間,她預料如此,倒也沒有吃驚,只是找不到蕃醫,云臻便成了替罪羊,蠢得被人利用還不自知。

    曹氏又換的新方子,藥味很腥,滿滿一葵口碗,云彥喝進去的只有碗底那么多。

    謝瑛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捏了撮鹽放茶水里,推過去,低聲問道。

    “自古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阿耶阿娘打算如何追究阿姊?”

    曹氏哽住,神色惶惶的掩著胸口:“四娘她確實過分...”

    謝瑛一記涼眸掃去。

    曹氏打了個寒顫,覺得那眼神淬了毒,要殺人,當即改口道:“她確實該死,可她再惡毒也是我身上掉的rou,你讓我怎么追究。”

    伏在床沿,謝瑛摩挲著云彥的手,修長如玉,清雋如竹,他的字鐵畫銀鉤,風骨遒勁,他的畫惟妙惟肖,意境深遠。

    魏公曾說過,云六郎乃本朝難得的學士,若能深入鉆研,此生可成大才。

    他不該被當成爭風吃醋的賭注。

    顧盼生輝的女子縱然憔悴,也比旁人多了股易碎的風情,出身世家教養良好,孟筱羨慕嫉妒,面上扯出一抹笑來。

    “嫂嫂,你便放兄長一條生路,可好?”

    “你簽下和離書,我會給他服藥,讓他少受點罪吧。”

    “你不怕被四娘供出來?”

    “她?她比我還巴不得成事,”孟筱咧唇,“嫂嫂了解四jiejie,她是個沒腦子的,從頭到尾我可一件事都沒摻和,都是她拿的主意,她找的人,她下的毒,我頂多算個知情不報,被脅迫。”

    正是因為如此,謝瑛才咽著悶氣,發作不得,給親弟弟用毒,傳出去伯爵府什么顏面都別要了,往后便是京城的笑柄,再不可能抬起頭來做人。

    “你說你喜歡彥郎,為何舍得對他用毒,傷他身子。”

    “若嫂嫂早與兄長和離,我又何必出此下策。我得不到的東西,即便毀了,也不想留給旁人。你占著他三年,我恨了三年,如今也該還給我了,不是嗎?”

    孟筱收起虛情假意的笑,滿面皆是壓抑的瘋狂,她眼睛锃亮,面目扭曲,肩膀隨著劇烈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她把手舉到謝瑛面前,語氣驟然平緩:“我本不想承襲祖業,造紙做筆,可看到兄長夸贊我做的紙筆,我心里高興極了。

    你看看我的手,皮膚粗糙,骨節寬大,我不在乎,只要兄長喜歡。”

    透過薄薄的日光,謝瑛看到她指腹上有許多細密的傷口,骨節比常人都要腫大,她很快抽回去藏在身后,目光狠狠瞪著謝瑛細長滑膩的手掌。

    “他可以用我的紙筆寫字畫畫,一輩子。可他變了——”

    “是你們逼我的,所以,別怪我無情,既然注定得不到,我不在乎親手毀了,總好過看著你們舉案齊眉,夫妻恩愛。”

    謝瑛略過她半哭半笑的臉,像看著陰詭可怖的惡魔,唇輕啟:“瘋子。”

    轉身提步,孟筱追上去,壓抑著嗓音嘶啞叫道:“你根本就不喜歡兄長,與其說把他當夫郎,不如說你把他當主顧,不出差錯盡著妻子的義務,你孝順你恭敬,你像掌柜的一樣伺候整個云家。”

    謝瑛頓住腳步,卻沒回頭。

    孟筱低聲笑起來,“兄長真可憐,被你玩弄了三年。”

    夜里下雨,空氣里透著泥土的清香。

    謝瑛掀開薄衾,側身朝內躺下去,她的手搭在云彥腰間,指尖傳來冷冷的溫度,她仰起頭來,手指慢慢挪到溫潤如玉的下頜,一點點摩挲,直到觸碰他冰涼的唇,若有似無的呼吸。

    云彥像一具尸體,不會再給她半分回應。

    她支起身子,右手覆在云彥面頰,彎腰低頭,呼吸噴吐在他面上,睫毛翕動,她沉下身去。

    腰間一緊,有只大掌一把攫住她。

    謝瑛倏地睜開眼來。

    入目,是那沉黑如墨的眸子。

    他神色清冷,視線死死盯著謝瑛微張的唇,另一只手抬起,在謝瑛震驚的注視下,壓著唇角擦到另一側。

    指腹溫熱,像要擦出火來,一遍一遍,慢條斯理。

    謝瑛恨極,張嘴咬住他的拇指,尖尖的牙齒嘗到血腥,仍不松口。

    周瑄抬起眼皮,吃痛卻不躲避,任由她發狠的用力,仿佛能聽到骨頭相磨的脆響。

    “還當你有多大本事。”

    謝瑛扭頭,閉眼急促呼吸。

    周瑄將人抱起來,放到斜對面榻上,半敞的楹窗咔噠落下,謝瑛心中涌起一股絕望,她捂著臉,屈膝哭起來。

    周瑄只瞟了一眼,便扯過她的手臂搭在脈上,診了少頃,沉聲道:“幾日沒好好吃飯?”

    謝瑛還在哭,淚水沿著指縫往外淌。

    桌案上擱著晚膳,一口未動,此時已經涼透。

    “起來吃點。”

    周瑄沒有耐心,聲音更加凌厲,他端著一碟酪櫻桃坐在床畔,命令一般。

    謝瑛不理他,轉身朝里,然還未躺好,便覺渾身一重,卻是周瑄傾身下來。

    一手攥著她下頜,一手箍住她腦袋,唇齒相碰,酪漿的甜香沿著舌尖滾到喉嚨,謝瑛咽了下,周瑄趁機渡進櫻桃,怕她吐出,直抵著送到喉間,謝瑛被嗆得咳嗽起來,雙頰漲得通紅。

    周瑄將人抱起來,掌心拍背,聲音卻依舊冷淡:“咳完了沒。”

    謝瑛好容易平復呼吸,卻見他轉頭又去拿酪櫻桃,心急之下叫道:“我自己吃,我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