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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表妹 第33節

    黃氏不情不愿地朝著老太爺的牌位磕了個頭,旋即便從地上起身,滿臉委屈地與范老太太說道:“心柔還在那尼姑庵里關著,連幾件衣衫都送不進去?!?/br>
    鄭子安也心疼胞妹, 便也嘆道:“只是不知太子為何要將心柔關到那尼姑庵里去, 心柔雖則嬌慣了些,卻也不會糊涂到冒犯太子。”

    丁氏聽了這話后卻嗤笑一聲,斜瞥著淚流不止的黃氏, 道:“難道還是太子吃飽了沒事干硬是要尋心柔的不是不成?”

    黃氏立時便要站起身來與丁氏爭辯, 卻被上首的范老太太制止,她道:“好了,都是一家人,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 為了這些事掐的和烏眼雞似的,可見是眼里沒有我這個母親了?!?/br>
    這話說的頗重,黃氏、丁氏、范氏三個妯娌立時便跪在了地上,誠惶誠恐地說道:“母親恕罪, 是兒媳們的不是?!?/br>
    黃氏說完這話后, 便期期艾艾地哭了起來, 只道:“二弟妹是忠毅侯家的女兒,若是想幫一幫心柔,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工夫罷了,怎得二弟妹就能這般狠心地袖手旁觀?”

    丁氏聽了這話后卻也勃然大怒,指著黃氏說道:“你這蠢婦人,太子發了話,誰敢去求情?”

    鄭子安與鄭子息聽著母親們的爭吵聲,心里都覺得厭煩至極,只是不好在范老太太面前發作。

    眼瞧著長媳和二兒媳之間的矛盾愈演愈惡劣,范老太太氣得心頭亂顫,便把案幾上的茶壺扔在了她們腳邊,罵道:“不許再吵了,心柔的事兒我會想法子?!?/br>
    范氏見老太太被氣得狠了,連忙走上前去替她順氣,又勸解黃氏與丁氏道:“大嫂,二嫂。家和方能萬事興,凡事讓一步就都過去了。”

    黃氏與丁氏這才偃旗息鼓,只是彼此間到底互看不順眼,各自尋了由頭便離開了蒼梧院。

    鄭子安與鄭子息也隨后離去。

    范老太太的這般調停是一點用都沒有,她滿目悲涼,便嘆道:“我如今是老了,做不了主了?!?/br>
    范氏對老太太極為孝順,便忙讓翠綠去泡了杯清火的茶來,服侍著老太太喝下后,便道:“姑母,您也該少cao些心,多顧念自己的身子才是?!?/br>
    “我如何不明白兒孫自有兒孫福這個道理?只是瞧著大房和二房這般不對付,我這顆心當真是難受的很兒。”

    范氏也想不出好法子來平息黃氏與丁氏之間的齟齬,只得勸解道:“姑母說的法子是什么?莫非是去東宮尋一箬?”

    范老太太點了點頭,老態龍鐘的面容上浮現了幾分難堪,她道:“也沒有別的法子了,總要去求求一箬,好歹把心柔從那尼姑庵里放出來。”

    范氏心里不贊同老太太的做法,一箬往后必是要飛上枝頭便鳳凰,與鄭家的這點情誼說濃也濃,說淡也淡,將這點人情用在鄭心柔身上卻屬實有幾分浪費。

    三日后,范老太太便帶著厚禮去了東宮。

    張啟正親自走了出來迎接她,只道:“今兒是什么風把老太太您吹了過來?”

    范老太太臉上掛著幾分得體的笑意,只聽她說道:“張公公好,勞煩您為我通傳一聲,我來瞧瞧一箬?!?/br>
    張啟正忙稱是,親自扶著老太太進了東宮后,便引著她往蘇一箬的院子里走去。

    蘇一箬正在院子里熏香曬書,或是坐在廊下觀賞著庭院內的蒼翠青竹,上身的衣衫為芙蓉色的花素綾,鬢發間簪著鳳鳥金釵。

    幾日不見,她便不再是鄭府那般質樸樸素的孤女了,而是一晃眼成了個金尊玉貴的明珠貴女。

    范老太太只是瞥了她一眼,心內便覺得很是酸澀,酸澀之中還帶著些微微的傷感。

    在廊下乘涼的蘇一箬自然也發現了朝她走來的張啟正與范老太太。

    不管鄭家其余人如何的心機狠毒,蘇一箬對范老太太的孺慕之情卻摻不了假,她瞧見范老太太后,便立時從廊下跑了下來,笑著迎上前去道:“外祖母?!?/br>
    范老太太瞧見蘇一箬澄澈且水汪汪的眸子后,心里的那點酸澀霎時化為烏有。

    她便笑著握住了蘇一箬的手,說道:“到底是太子殿下會養人呢,一箬如今的氣色,瞧著嬌艷的像朵花似的?!?/br>
    蘇一箬聽了這話后也笑了起來,眉眼間生出了幾分喜意,“許久未見外祖母,一箬也想您了?!?/br>
    說罷,便忙讓丫鬟們去上茶,自己親自攙扶著范老太太進了里屋。

    蘇一箬如今所住的屋子比從前在鄭府的左清院要大上好幾倍,里頭擺放著的物件也極其精美奢侈。

    范老太太多瞧了幾眼,便打從心底嘆道:“太子對你是當真上了心。”

    這也是好事,一箬的前半身太凄苦了些,若是后半生能在太子的后院里得個好位分,自是能安享一世的榮華富貴。

    想到趙予言,蘇一箬的雙頰霎時如騰云偎霞般嫣紅了起來,范老太太將她這般害羞的小女兒情態放在眼里,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由衷地一笑道:“一箬,你得了個好歸宿,我心里也算是放心了?!?/br>
    這時丫鬟們上了大紅袍,蘇一箬便將那琉璃盞推到了老太太跟前,說道:“老太太您也要長命百歲?!闭f罷,她又好似想到了些什么,忙讓明兒去將昨日趙予言送來的千年人參和鹿茸尋了出來。

    那藥材極難得,蘇一箬自忖著自己用不上,便將這些藥材都送給了老太太,并道:“祖母定要收下這些藥材,一箬往后不能時時在您身邊盡孝,只得在這上頭用點心?!?/br>
    這話說出口后范老太太卻也不好推辭,思忖之后便收了下來。

    只是如今收下這些藥材,卻不好再為心柔求情了。

    蘇一箬未曾察覺到范老太太如今的異樣,只是興高采烈地將這些日子的事兒說與老太太聽,提到趙予言時,嘴角的笑意總會甜蜜幾分。

    范老太太認真聆聽了一會兒,便也蹙著眉問道:“那太子幾時將你納進東宮,給的又是什么位分?”

    她知曉蘇一箬的性子,這孩子是最單純、最沒心眼的人兒,便是太子待她再好,總也該給她個位分才是。

    蘇一箬見老太太擔憂自己,心里也十分熨帖,便回道:“殿下說要把我記在大理寺少卿夫人的名下,而后陛下就會給我們賜婚?!?/br>
    這話說罷,范老太太卻有一剎那的怔愣,她不敢置信地問道:“賜婚?殿下是要讓你做太子妃?”

    蘇一箬便含羞帶怯地點了點頭。

    范老太太著實是驚訝不已,本以為太子至多會給蘇一箬一個側妃的位分,誰成想竟會是太子妃?

    蘇一箬與范老太太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她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還沒有問過范老太太的來意。

    她便笑問道:“老太太這回來東宮,可是有什么事兒?”

    范老太太笑著岔開了話頭,道:“能有滿是事兒呢?不過是來瞧瞧一箬過得好不好罷了?!?/br>
    鄭心柔的事兒是不能再提了。

    子安和子息將來若是出仕為官,在官場上并無什么助力。

    思來想去,范老太太還是決定將這點人情用在兩個孫子的前途之上。

    第35章 懷孕

    “小日子沒來?!?/br>
    蘇一箬又與范老太太說了會兒體己話, 便在夜色昏黃的時候,將范老太太送出了東宮。

    當日夜里,趙予言忙完了朝事回了東宮, 聽得白日里范老太太來過,便問張啟正:“她可是來替那鄭心柔求情的?”

    張啟正卻只是搖搖頭,答道:“奴才本以為是如此, 可夫人臉上的笑意卻沒落下來過,應是與那鄭家三小姐無關?!?/br>
    這便罷了。

    趙予言雖感激范老太太這些年對蘇一箬的照顧,情分自是有的,可若是范老太太把這情分用在鄭心柔身上,那便是她愚蠢不自知了。

    “我換身衣服,你去夫人那兒擺好晚膳。”趙予言隨口說道。

    用完晚膳后, 趙予言因怕往后蘇一箬會顧念舊情吃了暗虧, 便與她說道:“一箬,今日范老太太來了?”

    蘇一箬正在燈下作畫,聽得此話后, 眨著朦朧的杏眸望向趙予言, 道:“對,老太太她來與我敘敘舊,只是幾日不見,她老人家瞧著疲態的很兒, 難道是鄭家出了什么事兒嗎?”

    趙予言便讓宮女們添了幾盞油燈,上前去萬分委婉地與蘇一箬說道:“鄭家沒出什么事兒。”

    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蘇一箬也摸到了點趙予言的性子,他這般欲言又止的模樣便是有些話要與自己說。

    她便擱下了狼毫, 笑著走到他身前, 問道:“阿言, 你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

    既是蘇一箬問了,趙予言便答道:“我只是怕你太心善,讓別人有機可乘罷了。”

    這話蘇一箬乍一聽聞有些不解其意,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后才明白裴池的用意,他是在告訴自己,不要太過心善,也不要和鄭家人走的太近?

    蘇一箬便有些怏怏地說道:“老太太于我來說有救命之恩,于情于理,我都應該好好孝順她才是。”

    趙予言以為她會錯了自己的意思,便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范老太太的確于你有恩,將來她若遇上什么難處,我也不會袖手旁觀,只是對鄭家其余之人便不必如此客氣,只當不認識就是了?!?/br>
    按照他的性子,那丁氏和鄭子安、鄭子息都該被關到天牢好好磋磨一番才是,要不是看在范老太太的面子上,他如何會這般心善?

    蘇一箬聽了趙予言的話后,心內也感慨頗多,到底是對鄭家其余人生不出什么深厚的情誼,便道:“我知曉了,你放心?!?/br>
    *

    此時此刻的皇宮內。

    林貴妃剛剛服侍完崇安帝,身上盡是些青紫的痕跡,腿上還有些駭人的淤青。

    林姑姑忙遣退了其余伺候的宮女,自個兒陪著林貴妃去了凈室沐浴。

    林貴妃神情頹喪,靠在浴桶里癡癡地望著一處出神。

    林貴妃從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嫡女,只是后來家里的父兄犯了事,她才進宮充成了辛者庫賤奴,林姑姑是她自小的奶娘,在她成了貴妃后,才從那人牙子手里逃脫了出來。

    林姑姑滿目憐惜地替林貴妃擦拭身上的痕跡,饒是她見慣了林貴妃侍寢完的慘樣,如今卻也忍不住落下了幾滴淚。

    “奶娘別哭了,這些年不是夜夜都如此嗎?有什么好哭的?!绷仲F妃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眸子里的哀傷之意刺痛了林姑姑的心。

    她哽咽著道:“也不知陛下是從何處學來了這些磋磨人的手段?!?/br>
    林貴妃卻只是嗤笑一聲,她神情平淡,仿佛那觸目驚心的傷痕并不長在她身上一般,“先皇后出身徐國公府,乃是世家貴女。后宮里其余的嬪妃不是出自將軍府,便是出自文官清流,獨獨只有我,是個無父無母沒有依仗的賤奴出身?!?/br>
    她話音涼薄悠遠,里頭蓄著的悲涼意味直讓林姑姑紅了眼眶,這些年林貴妃在宮里受的苦楚只有她瞧了個一清二楚。

    偏偏外人還罵她是禍國妖姬,陛下獨寵,可誰又知曉她所受的委屈?

    “他不能把那些腌臜的招數用在那些出身優渥的嬪妃身上,便只能用在我身上了,我如今也想明白了,他這些年獨寵于我,便是因著我能滿足他的肆虐手段罷了。”

    林姑姑淚流不止,只能從零碎的哭聲中拼湊出一句:“娘娘,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好不起來了。”林貴妃此刻卻再也抑制不住心內洶涌的悲傷,她緩緩流下兩行清淚,說道:“他馬上就要迎娶太子妃了,而我,這一生只能成為他的庶母,他恨之入骨的仇人?!?/br>
    “當年陛下寵幸您后,只給您封了個才人,后來也只升成了貴人,你滿打滿算也只每日請安時能與徐皇后見上一面,其余時候都只縮在宮殿里,徐皇后的死,與您有什么關系?”林姑姑忍不住為林貴妃抱不平道。

    林貴妃卻淡淡笑道:“除了怪我,他還能怪誰呢?怪他那九五之尊的父皇嗎?”

    林姑姑還欲再說,外頭卻傳來了太監尖利的催促聲,道:“貴妃娘娘,陛下醒了,托奴才來問一聲,您可是沐浴好了?”

    這話把林貴妃與林姑姑之間的密語盡皆堵了回去,林姑姑三下五除二地便替林貴妃擦干了身子,攙著她重又往寢殿里去了。

    *

    三日后。

    蘇一箬一大早便由趙予言送去了大理寺少卿的府邸。

    大理寺少卿名為黃友,夫人姓胡,育有三子一女。

    一行人知曉了太子要帶著未來太子妃過府的消息,便早早地在正堂候著。

    趙予言現身后,便立時叫起了跪在地上的一大幫人,和煦地笑道:“不必多禮,往后就是一家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