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下意識就相信了烏玉的話。

    而此時, 外面已經大亮了。

    嘈雜的腳步聲來去匆匆, 顯然勤奮的人類們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了。

    烏玉帶著棉花糖挑了一個既不礙事又方便觀察的地方，默默等待結果。

    棉花糖看到那個名叫李群的人類被按在菩薩像前, 裴佑清像昨天那樣舉著娃娃對他嘟嘟囔囔。

    但李群卻仿佛精神錯亂了一樣，只知道亂叫亂喊著:“我不要回去……放我走, 放我走，我不要呆在這里, 我不要！”

    “佐—溪。”

    “收到！”

    不知是不是娃娃加大了精神控制的力度, 李群的吵鬧聲戛然而止。

    他似乎完全成為了任人擺布的傀儡，目光變得黯淡無神，雙手無力地垂搭在腿上, 然后呆板開口:“熟悉到令我心悸的感覺——是游戲副本的空間氣息。很微弱，但我肯定副本曾在這里出現過。”

    平淡機械的語調，讓在場的玩家毛骨悚然。

    “副本曾在現實出現”, 光是這一句話, 就能嚇傻無數從在那里呆過的玩家, 這簡直是個災難性的消息。

    誰也不能保證有了第一個的出現，還會不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怪不得儀器的數據會突然暴漲，如果是一個副本的［怪異值］，那的確足以達到13.5的高度。

    沒有人說話，氣氛壓抑冷凝，人們如墜寒冬。

    只有呆在角落里的棉花糖聽得很懵。

    它知道“游戲副本”這個詞，它的主人以前就喜歡熬夜打游戲刷副本。

    可看著人類們一個個那么難看的表情，棉花糖很快就反應過來這些人類所說的“游戲副本”，好像并不是自己所認為的那樣。

    不懂就問，小白貓悄咪咪把身子往旁邊挪了挪，直到身體側面完全挨到黑貓，才仰著腦袋小聲問道:“烏玉，他們說的游戲副本是什么啊？”

    暖融融的氣息噴灑在頸肩，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柔軟身軀貼了上來，烏玉原本還嚴肅的目光閃過一絲無奈。

    它低下頭湊到小白貓的粉嫩的三角耳旁，輕聲說道:“一個殘酷的地方。以游戲的方式決定人類是生是死，你的鏟屎官以前就是那里的一員，他的失蹤大概率是被‘游戲’召回去了。”

    其實烏玉在很早之前就考慮過，到底要不要把游戲的事情告訴棉花糖。

    ——當時的黑貓覺得，棉花糖只是一只普通且柔弱膽小的貓咪，被從前的主人養(yǎng)得嬌氣天真，大概從來沒有經歷世界的黑暗面，若是冒然把“游戲”的存在告訴它，也只是徒增惶恐。

    一想到棉花糖臉上不再是明媚的笑意，而是抹不僅的恐懼，烏玉就更加沉默，它覺得小白貓還是開心快樂，永遠活在光明下比較好。

    只不過這個念頭在前不久就被烏玉否定了，因為它見到棉花糖能夠面不改色的談論斷腿的人類，面對血腥的場面泰然自若。

    這時候烏玉才意識到，小白貓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脆弱，它的心里承受能力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強大。

    再加上小白貓失蹤的鏟屎官也是玩家中的一員，跟棉花糖講清楚也很有必要。

    所以才有了現在烏玉看似隨意地把游戲的事情講了出來。

    果然，棉花糖聽完后雖然驚訝地瞪圓眼睛，但那雙異瞳里卻并沒有多少害怕的情緒。

    “居然還有這種地方喵？”棉花糖關心地問道:“那烏玉知道游戲在哪兒嗎，鏟屎官到現在還沒回來是不是被那個游戲困住了呀，我可以去找他嗎？”

    “游戲沒有確切的入口，被選中的人類會直接被傳送到在那。”烏玉補充:“當然，也沒有出口。”

    棉花糖失落:“那豈不是沒有辦法了……”

    兩貓輕聲談話的同時。

    李群那邊的喃喃自語還在繼續(xù):“……但是現在副本不在這里了，只留下它存在過的痕跡，僥幸被我窺探到。”

    副本不在，人們松了一口氣后，也明白了為什么最近怪異值一直正常。

    衛(wèi)明澤第一個回過神，他敬重地對裴佑清說:“感謝裴先生的配合，接下來您可以先回局里享用報酬，這里的事情我們會處理。”

    裴佑清沒有直接走掉，而是垂頭撫著娃娃的長發(fā)，詢問到:“佐—溪—想—回—去，還—是—留—下—來—等—結—果？”

    “不要，左不過是一些無聊的闖關游戲。哥哥我們回去吧，佐溪肚子好餓，哥哥現在一定也很難受吧。”

    男人的肚子明顯的來回滾動起伏，除了棉花糖和歐陽熠兩個小傻蛋，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娃娃并沒有說話，說話都從頭到尾只有裴佑清一個人而已。

    但衛(wèi)明澤對著怪異的一幕視若無睹，他繼續(xù)說道:“車已經在外面等您了，我還有事情要忙，就先不送您了，望您理解。”

    “嗯—”

    裴佑清當初愿意來這里幫忙，僅僅只是為了報酬。

    而剛才之所以多問一句，則是因為李群剛發(fā)現這里和副本有聯(lián)系被嚇得屁滾尿流時，佐溪說得一句“看來發(fā)現有趣的事”。

    ——佐溪覺得有趣，那他就留下來。

    不過現在佐溪餓了，裴佑清自然不會再管其他的，轉身就走。

    但在經過兩只并排蹲坐的貓咪時，裴佑清突然頓住。

    他遲鈍的彎腰，然后舉起手里的娃娃放在棉花糖跟前。

    裴佑清仿佛沒有一點距離感似的，把娃娃放得很近，幾乎是要懟上棉花糖的鼻尖。

    烏玉沉下臉，它動了動身子，強勢地插/入二者中間，把小白貓擋在身后。

    碧綠的眸子和宛如活人的褐色眼球對上。

    一個煞氣畢露，一個呆滯無神。

    黑貓尾巴豎得高高得，它往前邁了兩步，身上緊實的肌rou拉扯出完美的線條，宛如叢林之王威懾入侵者，逼得裴佑清不得不把娃娃往后挪了兩下。

    “佐溪不找大黑貓哦。佐溪是想問小白貓……”

    娃娃突然避開烏玉的視線，把頭顱歪成九十度，直勾勾地看著黑貓身后的棉花糖，像是突然被砍掉腦袋似的。

    “愿不愿意和佐溪回去呢，佐溪可是很喜歡你呢。”

    棉花糖沒有被嚇到，甚至它還對娃娃本身極其感興趣。

    因為棉花糖在第一次見到娃娃時，就在娃娃身上嗅到了鏟屎官的氣息，很輕淺，當時它以為只是鏟屎官無意間碰到這個娃娃才留下的味道，很快就會散掉。

    但直到現在，離得近了棉花糖仍舊能聞到。

    為什么呢？

    娃娃和它的鏟屎官有什么關系嗎？

    棉花糖超級好奇，它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鏟屎官了，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些他的消息。

    但現在它和烏玉才是一頭的，想要跟去要先征求烏玉的同意，它軟糯得對著烏玉“喵”了一聲，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看著黑貓。

    棉花糖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它的眼睛已經替它說了。

    烏玉不喜歡裴佑清，精神攻擊陰損至極，雖然它不怕，但要對付也要花一些功夫，但望著小白貓眼巴巴的祈求表情，它無奈且縱容地點點頭。

    “喵！喵喵喵喵！”

    耶！烏玉萬歲！

    棉花糖現在已經完全習慣和烏玉進行一些親密接觸了，它高興了就直接跳過去對烏玉貼貼，軟嫩的舌尖一下一下從烏玉的前胸舔到脖頸。

    從下到上，還是逆毛舔。

    烏玉被舔多了，本應該適應一些，但突然被毛發(fā)被倒逆著舔，渾身像是觸了電一樣僵住。

    因為離得近，棉花糖很快就發(fā)現了烏玉的異樣，它把上次就想問的問題問出口:“喵，烏玉為什么老是呆呆的，之前在車里兩次也是？”

    “因為，走神。”

    棉花糖還想再問，一旁的女聲突然響起打斷了它。

    “哥哥！它們兩只貓還真是旁若無人啊，佐溪和哥哥都等了這么久，它們居然還舔來舔去。”

    明顯帶有情緒都聲音，再配上娃娃毫無波瀾的僵硬臉旁，別提多違和了。

    但卻讓棉花糖意識到自己舔得太投入，甚至把娃娃給丟在了一遍。

    太不禮貌了。

    小白貓有些小愧疚，它甩了甩蓬松的潔白尾巴，然后踩著輕盈的步子試探著靠近娃娃。

    烏玉其實是很不贊同的，它身上的綠焰若隱若現，蓄勢待發(fā)，但卻沒有阻攔棉花糖靠進娃娃的動作。

    它要先觀察觀察，如果裴佑清現在對小白貓出手，那它會立刻叼著小白貓離開。

    不管棉花糖愿不愿意。

    但直到小白貓微長的毛發(fā)掃到玩偶硅膠一般柔軟的外膚。

    裴佑清都始終沉默得舉著娃娃一動不動，安靜地像個工具人。

    他默許了，因為佐溪說她喜歡小白貓。

    這下小白貓也放開了蹭，把娃娃身上的婚紗都蹭到了凌亂得地步，裴佑清也沒有說什么。

    反而是佐溪一直笑哈哈地說著:“好癢好癢……”

    但娃娃本身卻一動不動，只有身后男人起伏的腹部表明著聲音是從他那里發(fā)出的。

    作者有話說：

    我醞釀了一天，一個字寫不出來。

    直到零點的前幾個小時靈感飛起，我生死時速的碼字，想趕在十二點前寫出來，可總是晚一步。

    第25章

    裴佑清帶著兩只貓一起回了特調局。

    經過后勤部的專人帶領, 他們通過層層關卡，下到了局里的地下負五層。

    這里并不黑暗，頭頂的燈光慘白的晃眼, 似乎一切黑暗無所遁形。

    順著一條筆直的通道，他們來到了一個房間門前，里面隱隱傳來詭異模糊的低吼, 聽不出是什么，但卻不像任何動物。

    后勤部的蒲岐拿著鑰匙，他有些遲疑地看著裴佑清身后的貓咪。

    “烏玉”的名號蒲岐是知道的, 一只被局里傳得神乎其神的黑貓，據說很厲害, 厲害到可以自己出任務, 所以他不擔心黑貓。

    但旁邊這只小白貓，蒲岐從前沒有聽說過, 而且看起來有點太嬌貴了……如果進去，會被嚇死的吧。

    他不忍心地多問了一句:“裴先生, 這兩只貓也要隨您一起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