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寒沒有多說什么，就掛了電話，一會兒發(fā)來一個手機號碼。嚴憶竹拿著手機號，把剛剛路寒說的話跟劉爽簡述了下，劉爽一聽眼睛都亮了，立馬撥了過去。

    原來，手機號的主人是醫(yī)院管宣傳/公關(guān)的，之前跟劉爽聯(lián)系的都是他的下屬。問了劉爽身份之后，這個人遲疑了一下，最后還是告知了實情，說一會兒劉明輝會從醫(yī)院的西二門出院，正在等家屬來接人。

    劉爽一聽急了，問劉明輝不能自行出院嗎？

    對方說，誰送進來的，誰領(lǐng)回去。

    劉爽又跟他講道理，主要是點破這么做對醫(yī)院公關(guān)上的不利之處：“送他進去的人就是這背后要傷害他的人，既然他沒有精神病，那就是完全行為能力人，是可以自己出院的。你們醫(yī)院要是堅持把他交給對他不利的人，后面不管他被軟禁還是被侵害，醫(yī)院都要負責(zé)任。還不如直接讓他出院，這樣后面什么事都跟醫(yī)院無關(guān)了。”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還要請示下領(lǐng)導(dǎo)。

    劉爽知道八成已經(jīng)說動了，立即叫劉強載他們?nèi)メt(yī)院西二門。

    那是醫(yī)院一個偏僻的小門，正對著一個什么工廠，估計平時只用來運一運醫(yī)療垃圾，晚上路邊一個人都沒有。

    果然，十分鐘后，里面走出來一個人，兩手空空，什么都沒拿，遲疑著，似乎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劉爽剛想讓劉強辯認下是不是阿輝，身邊有個人影已經(jīng)沖了過去，把那個遲疑的人抱在懷里。

    劉爽和嚴憶竹也快走了兩步到他們身邊。劉強還打算介紹下她們，被劉爽制止了：“你先帶他走，估計龔家快來人了，剛剛醫(yī)院就一直在等他們來接人。”

    “我們?nèi)ツ膬耗兀俊眲娛肿銦o措。

    “去我們住的酒店吧先。你帶他先去，我和小嚴走回去。注意隱蔽些，摩托車也不要停在惹眼的地方。”

    劉強點頭，帶著阿輝先走了。

    劉爽沒急著和嚴憶竹回去，兩人走到馬路對面，在一個沒有路燈的角落里等了會兒。

    15分鐘后，兩輛轎車停在了醫(yī)院西二門門口，一輛車上下來倆高高壯壯的男人，另一輛車上是龔月娥和劉明輝的父母，還有個開車的男人。一群人站在路燈下，其中一個高壯男人不停在打電話，掛了之后垂頭喪氣的，走過去跟龔月娥說了幾句什么，罵著臟話各自上車，沿原路返回了。

    劉爽這才和嚴憶竹走回了快捷酒店。去隔壁敲門，半天沒人應(yīng)。劉爽有種不祥的預(yù)感，給劉強打電話，沒有人接。看來兩人已經(jīng)離開了。

    劉爽一想到自己忙活一天連采訪對象都丟了，氣得在酒店走廊里罵臟話。

    嚴憶竹在旁邊大氣不敢出，后來小聲提醒她，劉強會不會留了信息。

    劉爽這才打開微信，300多條未讀信息，劉強的那幾條確實藏身其中，剛剛根本沒有看到。

    “阿輝說在這兒感覺不安全，我先帶他去隔壁市了。你們不用來找我們，采訪的話可以電話進行，或者等這陣過去了再見面。”

    “真的非常非常感謝你們！沒有你們，我們都只能聽天由命。采訪的話，我們會全力配合，只是近期可能無法面對面進行了。我們后面的任何決定也會隨時同步。你們要注意安全！再次感謝！”

    劉爽嘆口氣，把劉強的信息給嚴憶竹看了下，兩人很久都沒有說話。

    回到房間后，劉爽跟負責(zé)這個選題的編輯商量了一下，訂好了第二天回金陵的高鐵票。不管怎樣，留在這里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

    經(jīng)過這兵荒馬亂的一天，嚴憶竹累到幾乎虛脫。洗完澡躺在床上已經(jīng)幾乎不能思考。卻還掙扎著給路寒打了個電話。

    “我們接到他了……但他又跑了……”

    路寒云里霧里，但聽出來小朋友已經(jīng)困到模糊，不忍再追問怎么回事，只問：“你回到酒店了是嗎？”

    “嗯，回來了……”

    “早點睡吧，注意安全。”

    “好，房間門都鎖上了呢……我真的好困。”

    “睡吧，睡吧，有什么話明天再說。”

    “明天就回去了。”

    “那我去接你。”

    “嗯……你不接……不接我就在車站一直……等你。”

    “不會不接的，你明天把車次發(fā)給我，我去接你。”

    “好……你真好……你再叫我下寶寶，好不好？”

    “寶寶……”路寒的聲音從聽筒里傳過來，無限溫柔，“寶寶，乖，快睡吧。”

    “嗯，那寶寶睡了，拜拜。”

    “乖，拜拜。”

    嚴憶竹捏著手機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個夢，夢里她和路寒在一條小河邊手拉手走著，忽然沖出來一堆人，張牙舞爪的，要把她帶走。路寒緊緊拽著她，跑起來，但那群人一直跟在身后，越來越近。她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跑不動了，路寒還在跑著，手里也沒有松開。到一個十字路口，是紅燈，她絕望地停下來，路寒扭頭喊她快走，不要停。可是她好累啊，只想躺在地上歇會兒，路寒還在說些什么，可她什么都聽不見，她想不如就這樣吧，不如認輸吧，真的跑不動了。這時候忽然瞥見路上有輛車，是路寒的小白車。她們瞬間就坐到了車上。那群人好像也一下消失了。隔著中控，路寒再一次緊緊抱住她，喊著她“寶寶，寶寶，寶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