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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男子站了起來,將血污的匕首在大漢身上正反擦了擦,然后收進了靴子里。 大漢全身痙攣,面如金紙,腿間的鮮血浸染擴散,慢慢滴下床板,不一會兒他的頭一歪,倒了下去。紅衣男子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屋子,背負著手走了出去。 第4章 鹿河谷 不過幾日的功夫,淮安城的杏花就開了,滿城粉白,如在畫中。 紅衣男子依舊日日在酒肆中喝酒。 這日,他望著窗外三三兩兩走過的一群黑衣人,嘴角終于勾了起來。 黃昏十分,城郊杏林花海中一棵高大的杏樹上躺著一個紅衣男子。 他閉著目,身上落了一層杏花。 夕陽從枝葉花縫中傾撒下來,照在他有些蒼白的臉上,有一種脆弱的美。他眼皮下青色的脈絡清晰可見,在陽光下,甚至呈現一種微微的紅色,好像一件脆弱的瓷器,經不得大力碰撞。 夕陽無限長,但終究沉入了黑暗。 今夜晚風溫柔,更吹落花如雨。 紅衣男子還是躺著沒動,仿佛睡著了。 遠處的玉華山莊門口掛起了大大的燈籠。 一陣花瓣又隨風落下時,紅衣男子忽然睜開了眼睛,那一下,銳利和強大一下子迸發出來。 花瓣打著旋兒飄落在樹干上,原先躺著的人已經不見了。 玉華山莊里血腥氣撲鼻。 頃刻之間,七十二口全部淪為刀下亡魂。 紅衣男子靠在高高的角樓上,面色冰冷得看著下方廝殺的兩撥人。 聽著他們的對話,又看著下方屋頂上趴著偷看的一個女孩,紅衣男子勾起了一絲笑。 很快其中一方就不敵了,紅衣男子仍然靜靜看著,一點要插手的意思都沒有。 他掀起眼皮,看到對面屋頂上冒出來幾個人射出幾顆霹靂彈,巨大的爆炸聲后,他們迅速救走了人。紅衣男子側了側身,躲到了柱子后,接著他看到那女孩追趕而去,在女孩身后竟然還跟著一個白衣翩躚的男子。 紅衣男子挑起眉,身影一晃,人消失在角樓上。 紅衣男子在山林間飛馳,偶爾停下歇息,眼里遙遙望著遠方那個俏皮的身影,他已經跟了那女孩好幾日了,她仍舊和那晚的白衣男子在一起,那白衣男子暫時對她好像并無惡意。 夜里,紅衣男子躺在一棵高大的杉樹上歇息。 黑夜深重,樹影幢幢。 猶如那個已經不太記得的夜晚。到處一片嘈雜,人聲鼎沸,刀光劍影中他被人挾在胳膊下在屋頂、高樹上飛掠、疾馳,迎面的風灌得他眼睛都無法睜開。 從他記事起,他就住在北方一個叫鹿河谷的地方,在那里他整日的被白護法逼著練功、背內功心法。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他:“你是阿含教的少主,你的父母是被羅曇殺掉的,你是有血海深仇的!你一定要好好練武,一定要替你父母報仇!” 原來三歲那年混亂的一夜,就是阿含教的內訌爆發之夜。三大護法之一的夜魔羅曇,和當時的教主也就是他的父親明長星之間互相猜忌已久,羅曇找到機會先發制人,殺了他的父母,威震武林的阿含教也從此四分五裂,漸漸絕跡江湖。 那晚,三大護法之一的月魔白千惠冒著巨大危險偷偷趁亂將他從阿含教救出,帶到了鹿河谷,在那里,他從三歲一直待到八歲,唯一的玩伴就是那個女孩——白泠。 “河車逆運上昆侖,白云朝頂生甘露,氣走須彌頂上流,通天歸引歸神谷,龍慮……龍慮——” “龍慮一會神氣生!”一根拇指粗的竹棍劈頭蓋臉朝小男孩背上抽了下來,“背了三天了,那么簡單的幾句都背不下來!你給我跪下來接著背!今日背不下來不許吃飯!” 小男孩抱頭躲避著,手臂上、背上挨了好些下,火辣辣的。他嗚嗚哭著跪了下去,捧著一張羊皮一邊哭一邊念。 一身白衣的女子拿著竹棍站在小男孩跟前,氣得胸口起伏不定。 她扔了手中的棍子走到旁邊桶里舀了一勺水大口大口的喝了進去,冰冷的井水入了喉,那燥氣才漸漸消了些。 女子往樹下椅子上一坐,緊緊盯著在屋檐下跪著背書的小男孩。 這時,屋里走出個穿著紅衣的小女娃,她扎著兩個花苞髻,嬌嬌俏俏的走到女子跟前,將一顆糖塞到了女子手中,“師父,吃糖,不氣。”女孩奶聲奶氣道。 女子眉眼一柔,伸手將小女孩抱到膝上坐著,“阿泠乖~” 一個美貌婦人從屋里走了出來,看到小男孩跪著背書,忍不住求情道:“白jiejie,明橋還這么小,你對他太嚴厲了,讓他起來背吧?” 女子濃眉擰起:“你進去!不許為他求情!” “白jiejie,他才五歲,字都認不全,心法對于他來說太難了,他連意思都不懂,如此生記硬背可怎么行?” “你這樣憐惜他,夜魔會憐惜他嗎!婦人之仁只會害了他!你那么仁慈你得到了什么!還不是被人下毒趕出來了!仁慈,是這個世上最無用的東西!” 婦人頓時囁嚅著不敢吭聲,看了小男孩一眼默默回了屋子。 女子逗弄小女孩玩了一會兒,將她放下了地,“找你娘去吧,師父要出門一趟。” 女子站起來走到小男孩跟前,冷聲道:“你在這跪著好好背心法,等我回來我要查。聽見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