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啟和對褚衿比了個(gè)口型，“下雪了。”

    褚衿也看到了，輕輕嘆了口氣。期待了這么多天，到頭來可能還是一場空。

    “喲，我這兒都開始下了，怎么著，你是接著等，還是我去接你回來？”褚袔把手放在窗戶上，看到了一粒粒的白自天際降落，“估么著這場雪小不了，打前站的雪花都那么大一朵。”

    “我……”褚衿有點(diǎn)猶豫，現(xiàn)在還回得去，要是一會雪下大了，褚袔開車就不安全了。

    楊啟和碰了碰他拿著電話的那只手，“再等等，大雪來的快去得也快，要是一會停了，還來得及。”

    褚袔也聽見了他的聲音，在電話里說，“我怕一會雪大了，不好去接他。”

    楊啟和拉著褚衿的手腕，讓手機(jī)離自己近一點(diǎn)。褚衿一看這倆哥直接嘮上了，索性點(diǎn)開了免提。

    “沒事兒，要是雪特別大，路不好走的話，可以讓褚衿住我這兒。”

    褚衿被他牽著的那只手輕輕顫了一下。楊啟和捏了捏他的手腕，想看看他對自己的提議有什么想法，發(fā)現(xiàn)他只是愣了一會，并沒有什么排斥和拒絕的表情之后，才從他手里拿過手機(jī)，跟褚袔說，“這樣行嗎？”

    “嗯……”褚袔也挺糾結(jié)，“是不是有點(diǎn)麻煩你啊啟和？”

    “不麻煩。”楊啟和笑著說，“我學(xué)們生周末也常來玩。”

    “那我弟咋說？儲衿？”褚袔叫了他一聲。

    “哦，哥。”褚衿才回過神兒。“我……”

    他看著楊啟和，楊啟和對他笑了笑，那表情好像是在說，聽你的，都可以。

    “那我就等等，雪要是大了，我就不回去了。”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但心卻像鼓起了風(fēng)帆的小船，噗噗通通，顛顛簸簸得激蕩。

    楊哥給他買了糖葫蘆，楊哥想方設(shè)法得成全他看金星凌月的小愿望，楊哥送他一本自己整理的超厚的圖集，楊哥要留他住在自己家。

    這些光是聽起來就很快樂的事兒，好像說好了似的，爭先恐后得砸到褚衿身上，讓他整個(gè)人都飄飄忽忽的。

    不知道窗外的雪是不是聽懂了他們的話，柳絮乘風(fēng)似得撒歡兒，下得更起勁了。

    第38章

    “行了，這回咱消停等著吧。”楊啟和跟褚衿掛了電話，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能不能看得到全憑緣分了。”

    褚衿的心讓他楊哥安排得有了著落，于是把送自己的圖冊抱到了腿上，邊翻邊問:“楊哥，你拍過金星凌月嗎？”

    楊啟和對自己拍的的照片太熟悉了，他每一張都看過無數(shù)遍，答道:“沒有，但我拍過金星凌日。”

    褚衿覺得這金星咋這么霸道呢，凌完這個(gè)凌那個(gè)的。

    楊啟和說著往褚衿身邊靠了靠，想給他找找那張照片。倆人的腿就這么挨在了一起，褚衿下意識得往另一邊傾了傾。

    “跑什么。”楊啟和摟著肩膀使了點(diǎn)勁，把人給拉了回來。

    褚衿這回跟他的距離比剛才都近，半邊身子都有楊啟和的觸感，也聞到了他身上帶著的清清涼涼的薄荷味，似有若無，沁人心脾。

    “這么長時(shí)間了，跟我挨近了還不習(xí)慣？”楊啟和看著褚衿，輕輕抬了抬眉毛。他之前就不喜歡褚衿條件反射似的跟自己保持距離的樣子，現(xiàn)在更不喜歡。

    不管褚衿咋想的，反正他自己是認(rèn)為倆人已經(jīng)好得不行了，都這么好了，還躲啊？

    “沒，楊哥。”褚衿迅速收回上半身那個(gè)往旁邊傾的角度，坐直了身體。

    他想起楊啟和有一次問過自己，“我身上是不是有刺兒？”那時(shí)他就知道了，楊哥不喜歡他這樣。

    可褚衿這些小動作總是會在不經(jīng)意間表現(xiàn)出來，原因說到底，還是因?yàn)樗矚g男人。

    因?yàn)橄矚g男人，所以總是自欺欺人得以為可以跟他只做“朋友”。因?yàn)橄矚g男人，所以永遠(yuǎn)無法做到坦然得與他相處。因?yàn)橄矚g男人，所以明明早就決定對他出柜卻又遲遲不去行動。因?yàn)橄矚g男人，所以才無法扼殺心里那些荒唐的奢望和期盼。

    這是幻想，也是詛咒。

    褚衿有那么一瞬間的沖動，想把這些事全告訴楊啟和。

    告訴他我不僅是同性戀，我還喜歡你。我與你相處的每一秒都?xì)g喜，和你分開的每一秒都惦記。

    告訴他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單純，我自私得自己都會厭惡自己。我想你知道我是怎樣的我，那樣我或許可以輕松一些，解脫一點(diǎn)。但我更怕你知道我是怎樣的我，那是不是意味著我會失去跟你有關(guān)的一切？

    告訴他我其實(shí)很怕。我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gè)越來越深的陷進(jìn)，但我恐懼的不是自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而是你有一天知道了真相，會站在陷阱的邊緣，用冷漠的目光居高臨下得凌遲掙扎其中的我，覺得我咎由自取，指責(zé)我虛偽狡詐……

    一只溫暖的手掌輕拍褚衿的肩膀，然后停住，與這手相貼的地方傳來緩和的溫度。

    這觸感瞬間把褚衿從剛才的狀態(tài)里喚了回來，他回頭撞見一片寧靜的海，那是楊啟和的深邃眼睛，輕輕搖曳著讓人安心的波浪。

    “想什么呢？”他小聲問。

    褚衿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看著楊啟和，卻忘了讓他陷入這種進(jìn)退兩難的困境的，也正是這個(gè)人。

    “楊哥我……”

    褚衿的眼神太急切了，好像破釜沉舟，又像孤注一擲。好像苦惱懊悔，又像百折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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