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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上帶著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的得意勁兒,“我把它叫做天文交換生項目,天是天文學院,文是文法學院。” 陳教授在這些不好好學習的熊學生身上也是苦惱已久,此刻眼睛亮晶晶的,閃爍著大仇得報,哦,不,大業將成般的光芒——很明顯是興奮了。 “現在學生們聽到要被送去參加文法交換生項目,那就都老實了,咱們學院平均成績提高了將近10分!”陳老師大手一揮,“10分啊小同學,這都是你的學長們刷夜學習,流汗流淚才取得的成績,現在你也要去做交換生了,準備好沒?” 褚衿雖然知道自己不會去做這個所謂的交換生,但突然被勾起讀書時的回憶,確實感到了一陣恐懼。 “陳教授,您誤會了,他不是我學生。”楊啟和哭笑不得,趕緊解釋道,“他是我的朋友,不能送去交換。” “哦哦,朋友啊!”陳教授語氣里帶著點圍捕失敗般的語氣,“看著不大,跟咱學生似的。” “陳教授,我畢業一年多了。”褚衿雖然學習一般,但很尊重老師。他知道大學的教授除了講課之外都各有各的事,能像楊啟和還有陳教授這樣對學生成績如此上心的其實是少數。跟那些下課之后就找不到人的比起來,褚衿挺敬重他們的。 “哈哈,我看也就二十出頭。”陳教授笑起來很爽朗,“那你多待會,我這早上有課,得先走了。”陳教授對他們擺擺手,“回頭見啊。” “您慢走。” “老師慢走。” 褚衿跟楊啟和同時說。 陳教授走了之后,辦公室就剩下褚衿和楊啟和兩個人了,倆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褚衿本來不習慣一個話題結束之后出現長時間的留白,但自從上次楊啟幫他弄頭發上的顏料,倆人沉默得相處二十多分鐘之后,他發現跟楊啟和在一起的時候,沉默和交流都挺舒服,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 現代社會里的事物都被碎片化了,幾分鐘一條的短視頻、幾十秒鐘就能讀完的新聞,甚至宣稱“一張圖就懂”的科普漫畫都在拼命用更少的時間奪取人們被分散的注意力,反過來也在不斷強化和塑造這種碎片化的趨勢。于是大家在支離破碎的社會生活和精神生活中都帶有極強的目的性,不想容忍對話中出現的空白,這樣太“沒效率”。 褚衿一直想不明白的就是這點,他覺得人們要生存,所以一定要有效率地行動,這沒錯。可人們也需要快樂,而這些“有效率”的工作往往不能帶來快樂,因為任何事情只要與效率掛鉤,就會裹挾有形或無形的壓力。如果我們習慣于用有沒有效率去衡量一切,用能獲得多少回報評價付出,用工具理性取代價值理性,我們的快樂該從哪里獲得呢?效率值得當成如此重要的追求嗎?這樣的生活值得一過嗎?褚衿沒想明白,但在社會浸yin已久,他反而也被傳染了不喜歡談話中出現長時間空白的毛病。 楊啟和讓人舒服的地方也是這點,他的寬和來自于他的無目地——想聊就聊會兒,不想聊就不聊,都行。他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他的真實需要,也能從容得回應這些需要,而不讓對方感到尷尬或不習慣,起承轉合自有一番他的計較,跟這樣的人相處不可能累。 早上的陽光清冽又明亮,照在人身上的時候好像蓋了一層沒有重量的蠶絲被,曬得褚衿特別舒服。 “來這里。”楊啟和對著褚衿招招手,從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來。 “坐我椅子上試試。” 褚衿下意識站了起來,往楊啟和那邊走,“為什么啊?”走到了地方他才想起來問。 “看你跟個貓似的曬得挺舒服。”楊啟和雙手搭在他的肩上,按著他坐下,“這里陽光更好,累了就睡會。” 楊啟和的椅子帶著他的體溫和味道,好像一個溫暖的懷抱,褚衿在這樣的懷抱里烤著陽光,居然真的睡著了。 這一覺時間不長,但特別舒服。醒來的時候發現窗簾拉了一點,陽光鋪在他的肩膀以下,楊啟和應該是特意不讓陽光曬到他眼睛,才投下這一小片陰影。 “睡醒啦?”楊啟和倚著沙發看書,翻頁的時候有輕微的聲響,“睡得好嗎?”他看著褚衿笑。 “挺好的。”褚衿坐直身體,剛睡醒的樣子看起來挺乖。 “這么喜歡陽光啊。”楊啟和看著他說,“那怎么曬不黑呢?” “從小就這樣。”褚衿想說自己不管怎么曬,都只能曬紅不會曬黑,但起身的時候用突然感覺到一陣鈍痛,下意識捂了下肋骨的位置。 “怎么啦?”楊啟和能發現不了嘛,跟著褚衿站起來問。 這么一疼,褚衿馬上想起來,楊啟和接住自己的時候那似有若無的悶哼,聲音不大,他不太確定。 “楊哥,我之前是不是撞到你了?” 楊啟和輕輕笑了下,掀起毛衣給他看,“就這兒,不過沒事,還好你瘦。” 褚衿發現他指的位置跟自己痛的位置差不多相同,都在從下往上數大概第兩三根肋骨那兒,但他沒想到楊啟和會有腹肌,形狀緊湊,線條清晰,明明應該很性感,但在他身上卻看起來卻很禁欲。 楊啟和拉著一角衣服,腹部的肌rou一起一伏,讓呼吸有了具象。這另褚衿想到了古希臘的雕像,總有人帶著有色眼鏡評價那些唯美的作品,覺得有傷風雅。褚衿一直認為古希臘的先賢們眼中看到的只是人體的美學,定格的是純粹、生動,迸發著力量的生命,僅僅用世俗眼光鑒賞和評價這些偉大作品是以管窺豹,挺無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