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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收到那再次被遺棄的戒指后,雍晉在書房里處理了一夜公事,直到天邊微亮,太陽升起,仍舊沒有睡意。書房里只有留聲機里的音樂陪著他,曲子是他曾從電話里聽過的,話筒那頭有那人的彈奏聲和若有若無的輕哼。 周君當然是沒想到會被留住,他下意識掙了掙,手臂上扣得力道太緊。伙計在旁邊轉著眼珠子,小聲問他:“先生,要不我先去給你們上些茶點?”周君皮笑rou不笑答了句不用,他回頭道:“雍少將,能否先松開我。”雍晉眉心皺著,他好像十分懊惱,唇角僵硬,幾乎能感受到他緊咬的牙關。 然后雍晉就一分分地將力道松開了,周君看著自己手臂上留下的褶子,那是雍晉剛剛扣住的地方。而現(xiàn)在他松開了,克制地收了手。雍晉朝他點了點下巴,不再看他:“十分抱歉。”說罷,他抬手正了正自己的帽檐,雙眼藏進了帽檐陰影下,再也看不清神色。 周君看著他轉身,雍晉的衣角被風稍稍掀起了一小片,風中關于他的味道好像淡了一些,若有若無。他曾熟知那衣服底下的身體,他曾摸過每一寸肌理。他本以為再次相遇的時候,他真的能冷靜下來,只當是陌路人。他也確實非常冷靜,沒有出糗。可雍晉從樓道中轉出,消失后,他卻渾身都脫了力。他摸著那被握過的手臂,只深深呼吸。 第63章 木離青從臺上下來后,氣還未喘勻。伺候他的姑娘小五湊到他耳邊告知他雍少將來了,木離青嘴唇一抿,一抹笑還沒展開,就聽小五小聲說:“剛剛才走。”木離青還忙活著將頭面取下,聽到這話,連卸妝的力氣也無了,就愣愣坐在那里。 小五又說,小傅先生那邊來了話,說周二爺想要見他。木離青愣愣地回了一句:“周二爺?”小五點頭:“是啊,來的不是周家大爺,是二爺。”很快,小五就看到木離青的臉色變了,他死死揪緊了其中一枚釵子,鋒利的銀飾深深地扎進了他的手心。 他這幅模樣嚇壞了小五,姑娘忙伸手去掰他的掌心:“木先生,您的手!”木離青一下就松了勁,他愣愣地看著桌上的物件,喃喃自語:“他怎么會……如何能這樣!”小五看著木離親手心里扎出來的血,連忙塞了一張帕子進去。血暈在白稠上,觸目驚心。 他是有一會才去見周君的,卸妝花了些時間,走神又是一些時間。還有些故意在里頭,他非常不想見到這位周二爺。誠然他愛慕少將,自然是對這位周二少爺沒有好感。但他自己本身也沒有愛慕少將的資格,他是雍督軍的手下,也是同周家交接生意的人,他心里知道他和雍晉不可能。 剛開始他也不能接受,雍少將誰不好,為什么是周家的人。如果周家的人都可以,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可終究還是不一樣的,哪怕他曾經(jīng)豁出一切為少將擋過槍,也仍然沒在此間看到什么希望。然而現(xiàn)在周君也要攪入這趟渾水了,這位周二少爺最終也要變成和他一樣的人,讓他如何能甘心。 除此之外,雍晉知不知道,他亦不能讓他知道,雍少將本就對他沒有別的感情,也許是有感激的,亦當他是好友。萬一因為周君的事情,雍少將在追查的時候,知道原來他是雍督軍的眼線,雍督軍放在暗處的棋子,那他會永遠都失去了少將,他愛慕的人將不會再看他一眼。 一個小時后,周君在小包間等來姍姍來遲的木離親。木離青一身白色旗袍,洗盡妝面,他用扇子撩開搖晃珠鏈,抬眼看向坐在里頭的人。他是個講究人,面上自然沒有透露心中復雜情緒。他本以為讓這位周先生等了這么久,想必這樣的少爺,面色絕不會好。 不曾想周先生動作斯文地熄滅手中雪茄,用帕子拭過夾過雪茄的手,方才起身來同他握手。上次見周先生的時候,這人氣色不好,形容狼狽,此次倒是將自己打理的十分妥當。 木離青知道這位周先生顏色極好,不曾想面帶笑容時還更盛三分。他收回手,移開視線,心頭不忿倒是少了許多。知道自己輸給比自己優(yōu)秀的人,終歸少些意難平,哪怕這人只有臉比他好。 周君面帶真誠請人坐下,木離青矜持地飲了杯茶,方才道:“是我來的晚了,還請見諒。”周君搖頭:“木先生無須抱歉,是周某唐突。”木離青面色怪異,不知這位周先生為何這般言行,先前分明看他眼光,全然沒有和善。那是一種略帶挑剔的打量,和無意識的無視。他從來不認為他是對手,這是木離青最不舒服的地方。 周君一臉和善地給木離青斟茶,下一刻卻拋下驚人之語:“我此次前來,僅代表我周家,退出同雍督軍合伙的生意。” 木離青在見面前設想過許多周君要同他說的事情,例如他要接手這些不見得光的生意。又或者說,來和他重新談談分成、客戶或銷路等等。 而他未必不肯教他,畢竟不喜歡的情感是私人的,生意卻是公事,他拎得清。卻萬萬沒想到這位周家的暫時當家人,會如此膽大包天,又如此天真。他先是笑出了聲,而后慢慢搖頭:“周先生,這事……周大少爺知道嗎?”周君冷靜極了,他也給自己斟茶。裊裊茶香漫了上來,他在這陣霧中垂下了眼:“我收到了一些消息。” 他這話讓木離青一愣,木離青本覺得周君是在異想天開,他是決計不會輕易同他決定這些事的。要不要合作,從來都不是周家說了算。自從周閻一腳踏進來開始,就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出去。而現(xiàn)在,周君卻說他有消息,什么消息,哪來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