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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瞳仁里有自己的影子,周君有些恍惚的想。他真的有些累,很想在這溫暖的室內,擁著溫暖的人體睡上一覺。月季的香味送到雍晉面前時,連同的是那血的味道,和指腹火藥味。他看著他的小少爺臉色有些差,眉眼眷戀地靠在他枕頭邊,手指捏著他的耳垂,不緊不慢地揉著。 雍晉抓著他的手腕,拉過來仔細一看。右手上小傷口細細碎碎,蔓延的到處都是。周君困極了,連雍晉問了他什么,都沒聽清。只軟著身體,想爬上床睡一覺,終是沒能如意。他在爬上去之前就先睡過去了,錯過了雍晉極難看的臉色和他抓起電話后的一通大發雷霆。 好似又做了一個夢,很短又很長。夢里他醉醺醺地穿過了開滿了火紅月季的庭院,踏著一地柔軟月色,他不知同誰牽著手。那手有些用力地握著他,又很不高興。夢是沒有道理的,他看不清主人的臉,卻能知道他不高興了。有風來,滿園清香。他說月色正好,佳人也好。 那人隱忍道:“我不是女人。”聲音很熟悉,夢里的他卻沒有想起來。許是因為夢,所以他無恥亦大膽:“可我想同你在一起。”他醉了,腦子也亂七八糟,像是想不明白一般說:“總要一男一女才能在一起的。”然后他的手被甩開了,那人說:“誰要和你在一起。” 周君愣在原地,他覺得那人說的好像有些道理。不是女人怎么和他在一起呢,可他那么喜歡,為什么不是女人呢。怎么辦,怎么辦。想得心跳加快,快得隱隱作痛。那人靜靜立在不遠處,好似在看他。一道靈光閃過,周君啊了一聲,好似頓悟一般追了過去,誘哄道:“你不愿意也沒事,我當你的女人。” 這話說得就連腦子不清醒的他也面紅耳赤,他聽見那人低聲笑了:“瘋言瘋語。”嘴上不客氣,語氣倒挺軟。周君笑嘻嘻地重新牽起那人的手,揉著那并不柔軟的指頭,拉到嘴邊親了親。 他突然醒了,腿上火辣辣的疼。他睜著眼喘著氣,天花板上的吊燈不是他所熟悉的。眼皮合上睜開,記憶漸漸想起。他昏迷在了雍晉床邊,他來給人送花。腿上的痛還在繼續,他微微抬起脖子,將視線往下移。 雍晉埋著頭處理他大腿上的傷口,他的褲子被剪開了,玻璃渣被雍晉用小鑷子清理出來。傷口可怕又可怖,血淋淋的讓周君都沒法看。雍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皺眉看著傷口,像發呆一般,動也不動,只垂著那兩叢極長的睫毛。 周君心里浮現了個荒唐的念頭,他在想雍晉不會哭了吧。卻是沒有,雍晉只愣了一會,便繼續處理他的傷口,他的腿上也沒感受到任何落淚的溫度。沒由來地,周君有些失望。他剛想松了脖子的力道躺回去,卻聽見雍晉輕輕嘆了口氣。 他看著這男人低下頭顱,在他的傷口上親了一口。力道很輕,絲毫沒有感覺到疼。 周君在等,等他看他。雍晉像是終于回神,又似不經意的抬眸,他們的眼神同兩股水撞在一塊,非但沒有散開,反而擰成了一股,很是纏綿悱惻。只一個對視,就莫名其妙地讓周君先避了開來,他重新臥了回去。 他枕在松軟的鵝毛枕,耳邊是藥瓶移動間撞在一起的聲音,叮叮的很悅耳。水晶燈的吊墜像萬花筒,把屋子里的顏色都吸了進去,再吝嗇地漏出細碎的光。雍晉身體動了動,他的手伸了過來,摸上了周君的臉。卻不敢真正落在他的皮rou上,生怕碰著他的傷。 周君伸手扣住他,把臉送進對方手里,小聲道:“不是很疼的。”雍晉的呼吸漸漸加重,周君看向他那皺緊的眉,緊咬的下頷骨。他忍不住用手在雍晉的頭發上揉了一下,跟哄孩子似的。他摸過雍晉的頭發很多次了,發質柔軟,乖巧地躺在他手心里,和本人一點都不一樣。 雍晉處理好他的傷口后爬上了床,抱著他沒受傷的另外一邊。幾乎是毫無道理的,他覺得雍晉好像受了委屈。而且他心里感覺怪怪的,好像真的虧欠了什么一般,想要親親這旁邊的人。雍晉抬起手,從床頭柜的托盤上取了顆東西,塞進他嘴里。 是顆棗子,甜絲絲的rou,脆脆的皮。這下他嘴里全是甜味了,雍晉在旁邊低聲說,補品廚房還在做,一會才送上來,先吃顆棗子緩一緩。 周君用舌頭撥著嘴里的棗核,心里有些好笑。他只是些皮rou傷,雍晉在軍隊里大風大浪都該見過。如今小心翼翼的樣子,倒讓周君心里更軟了幾分。他先開口認錯:“早上我說錯話了,你別原諒我,你看我現在這落魄模樣,也是遭了場報應。你狠狠生幾天氣,好好罵一罵我,然后再同我好,好嗎。” 他這話說得很是違心,他這種男人,干這些事全是故意的。他故意受著傷來,就是讓雍晉心疼。疼著疼著,他做的那點錯事,雍晉怕也顧不上和他計較了。雍晉聽了他這番話,又好氣又好笑。這少爺將他拿捏在手里頭,翻來覆去地折騰。 他直起腰靠在床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臉上卻全然看不出剛才偷偷親周君傷口的柔情了。周少爺還靠在枕頭上,一雙眼睛睜大了,他的瞳眸倒變成很純粹的藍了,好像每次有求于他的時候,周少爺就會變得更漂亮一些。 雍晉沉著臉,沒有理他。周君皺了皺眉,小心地捏住雍晉的指頭揉了揉。他又想起剛才夢的場景了,像是說笑又似找點話題,他把夢的內容說了出來。話音剛落,又后悔了。夢里的對象是誰都不知,又是另外一位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