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迎娶一條男龍 第213節
遲迢似有所覺,小聲解釋道:“我沒事,是流塵用秋月劍傷的,流塵已經死了,掉進那坑里被分尸而亡,死狀恐怖。” 應向沂冷哼一聲:“你剛才想去哪里,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要輕舉妄動,等一等我?” 他仍然心有余悸,若非趕來及時,再遲上一些,可能就要看到遲迢重傷,甚至更嚴重的畫面。 應向沂心氣難順,若非時機不對,他真想扒了遲迢的褲子,把這條不聽話的小白龍摁著打一頓屁股。 遲迢不敢還口,凝視著下方的魔劍:“你那邊解決了嗎?” 應向沂「嗯」了聲,一邊觀察萬人尸坑附近的封印,一邊答道:“借了神樹與其他人的力量,讓傀儡們變回正常了。” 遲迢第一次聽說傀儡咒能夠解除,驚詫不已。 應向沂站在半空中,摸了摸他的龍角:“所以你不該一意孤行,學會等等你的相公,相信他有能力保護好你。” “我沒有不相信。”遲迢反駁道。 他從來都相信應向沂能保護好他,他怕的是,應向沂保護不好自己。 應向沂沉默兩秒,對著尸坑里的魔劍伸出手。 強橫的神力將魔劍拔起,冤魂們想要挽留,遲迢利落地甩了幾道攻擊,將周遭的尸骸們劈碎。 劍身上縈繞著黑紅色的氣息,“秋月”二字已經被血浸透,呈現出紅褐色的痕跡。 應向沂沒有直接握住劍,反而打量起來:“你帶人和魔尊他們去尸坑附近的封印點,我剛才看過了,一共有四個封印點。” “你想重新封印他們?” “他們無法被殺死,只能先封印。”應向沂指尖一彈,劍身發出嗡嗡的聲音,周遭縈繞的陰冷氣息縮回了劍里,“不過不是封印在止戈村,是封印在這把劍里。” 萬人尸坑里埋的都是無辜被殺的人,所以怨氣才會如此濃重,要想徹底解決他們,得在封印后進行超度。 遲迢遲疑道:“有多大的把握?” 應向沂指尖一顫,抬眸間,揚起了笑意,矜狂不羈:“和你白頭到老那么大。” 白龍眸光一閃,立馬調頭飛走,同時命令道:“所有人都跟我過來……” 應向沂定定地看著他,眼底蘊著濃烈的情意,他垂下眼皮,聲音不自覺的帶了點抖:“迢迢,我……” 白龍回頭看他,鱗尾上的傷口扎得人眼睛疼:“怎么了?” 應向沂抿了抿唇,笑笑:“沒什么,小心點。” 白龍輕輕抬起尾巴,勾了勾他的小腿:“你答應過我,要帶我去你的故鄉,讓我做你的老板娘,帶我見識很多新奇的玩意,說話算數。” 應向沂微怔,掌心貼在他微涼的鱗片上,隔著翻涌的云霧,望進他溫柔如湖泊的眸子:“嗯,說話算數。” 目送著白龍飛遠,應向沂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秋月劍上的黑氣已經消散干凈,應向沂反手握住劍柄,另一只手的指腹抵在劍刃上,劃出一道口子。 閃著金光的血液流出,應向沂眉心緊蹙,在劍身上一筆一筆地寫著。 書精身上的法陣禁制都是他創造的,而今世人常用的法陣,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根據他留下的東西改進的。 他要用一個強勢的封印法陣,將所有冤魂都封印在秋月劍里,封印在……他的身體之中。 腳下的亡魂怨靈們在猙獰嘶吼,擾亂心緒,應向沂穩住心神,每一筆都寫的很決絕。 眾人很快到達指定的位置,應向沂也完成了秋月劍上的封印法陣:“守好封印點,一條冤魂都不能放出去。” 他站在上空,掌心的神力從空中降下,分成四道,每一道都對應一個封印點。 神力形成的屏障會阻止冤魂們的行動,他們有所察覺,紛紛向外涌出來。 遲迢等人連忙行動起來,一邊防止他們破壞封印點,一邊又要把試圖逃離的冤魂們逼回去。 應向沂的力量不斷注入封印點,強大的神力越來越凝實,將整個尸坑籠罩起來。 懸空的魔劍被他握在手里,等到所有冤魂都被封在尸坑里后,應向沂突然看向遲迢所在的方向:“相信我嗎?” 遲迢懵了,愣愣地看著他。 “等我回來,我把一切都給你。” 所有的我,所有的時間,全都給你。 等我們再次相見的時候,不會再有天上天,不會再有神明,六界和世間都將與我再無瓜葛,我的責任只有你一個人。 我只是應向沂,是屬于遲迢一個人的應向沂。 應向沂沒等他的答案,握著劍,一頭扎進了尸坑里。 遲迢呼吸一窒:“阿應!” 他下意識要撲進去,卻被封印的屏障反彈回來,只能眼睜睜看著一襲白衣被叫囂的冤魂們吞噬。 所有人都被眼前發生的一切嚇到了,回過神來后,由封印點連接起來的屏障正在瘋狂收縮。 萬人尸坑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向里縮小,所有的尸骨都被神力碾成了粉末,嘶吼的冤魂們瘋狂逃竄,被動地往尸坑中央聚攏。 在尸坑的中央,立著一把劍,劍名秋月,劍身銀亮,蒙著一層淡淡的金輝。 完全看不出這把劍之前是一柄嗜血嗜殺的魔劍。 “這是……” 東祝訥訥道:“以身入劍,這把劍和他都將成為封印冤魂的容器。” 秋月劍雖為神品之質,但要封印眾多冤魂,還是太過勉強了。 應向沂是在以劍為媒介,把自己的血rou化作了容器,用來封印冤魂惡鬼。 遲迢喘不上氣來,耳邊嗡鳴聲一片:“他,他……” 非亦和東祝一左一右扶起他,四周的怨氣在飛速消失,然而他們誰都高興不起來。 遲迢牙齒打顫:“他騙我,騙我說要白頭到老的……” 「轟」的一聲巨響,尸坑變成了平地,從封印點凝結的力量都注入到了秋月劍中。 神力,冤魂……所有的一切都被封印在劍里。 遲迢踉蹌著沖過去,甚至都忘了用妖力。 他跪在秋月劍旁邊,想去觸碰,卻不敢伸出手。 劍身上有屬于應向沂的力量,如他一般溫暖強大,充滿包容性。 遲迢遲疑良久,慢慢湊過去,將臉貼在劍身上。 指寬的劍刃映出他泛紅的眼尾,細弱的嗚咽聲被劍身震動的嗡鳴聲掩蓋。 妖界眾人沉默兩秒,面朝著遲迢和秋月劍的方向,紛紛跪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從天而降的金色光柱籠罩住秋月劍,將遲迢也籠在其中。 金光渾厚,所有人都愣住了,等到他們圍過去的時候,劍和遲迢都不見了。 大地靜謐無聲,唯有清風瑟瑟,吹散了彌漫的霧氣。 秋高氣爽,日光溫暖和煦。 —— 一個月后,天上天茅草屋。 小白龍神色懨懨,換了個姿勢,趴在床頭新搭的小窩里。 應向沂戳了戳小龍腦袋:“還沒生完氣?” 遲迢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應向沂摸摸鼻子,拿出早已編好的說辭:“你總是不相信我,還把自己弄傷了,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當時他抱了必死的決心,能活著回來,從秋月劍與冤魂中脫身,已經算是幸運了。 說起來還要感謝他當初取骨救遲迢的舉動。 遲迢現在的身體是用他的肋骨鑄造的,和他的壽數氣運相連。當時他的力量不夠壓制冤魂,才會抽取遲迢的力量,所以遲迢才會在進入天上天后昏睡。 也正是遲迢源源不斷的強大妖力供給,才使得應向沂平安醒來。 抽取力量是無意識的行為,遲迢和應向沂都不清楚,應向沂也是后來才琢磨清楚的。 應向沂本想解釋,但遲迢那時候已經在生他的氣了,以為他是故意裝死嚇自己。 怕遲迢擔心,應向沂便將這口黑鍋給背下來了。 “不得已?”遲迢氣炸了,噌的一下躥到他肩上,尾巴繞著他的脖子,“裝死也是不得已嗎?” 神明為封印冤魂而隕落。 世間是這樣傳的,遲迢一開始也是這么以為的,滿腦子都是殉情的念頭,但當他們被神樹接回天上天后,他就暈過去了,醒來時發現應向沂已經坐在他身邊。 應向沂在小白龍尾巴上按了一下,把他變成了人,抱在懷里:“以為我死了的時候,你是什么感覺?” 遲迢紅著眼睛瞪他,手指將他的衣襟攥得皺巴巴的:“你說呢?” 他恨不得一起去死。 應向沂心里又酸又軟,輕嘆一聲,輕輕吻了吻他的眼角:“那你現在能明白我的感受了嗎?” 遲迢愣住,湖綠色的眼睛里盈滿了瀲滟的波光。 應向沂握住他的手,放在心窩,又往下移動到肋骨的位置:“我是你的逆鱗,你也是我的軟肋,你心疼我,我也會心疼你的,我們說過同生共死,以后不要試圖留下我一個人了。” 遲迢沉默許久,環住他的肩膀,輕輕地「嗯」了聲:“我們同生共死,永遠在一起。” 應向沂長出一口氣,抱緊了他,感覺沒有痊愈的傷口都不疼了:“不是想去我的故鄉看看嗎,迢迢這么乖,明日我們就去。” 屋外,散去一身力量的神樹變成了小樹苗,自言自語。 “大人是不是要走了?” “為了封印那些冤魂,大人的神力差不多用完了,以后,就沒有神明了。” “也沒有……天上天了。” 天上天本就不是適合草木生長的地方,小樹苗失去力量之后,變得十分虛弱。 它望向茅草屋的方向,用僅存的力量開了一枝花,燦爛又輝煌。 花瓣隨風飄揚,飄進了茅草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