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迎娶一條男龍 第117節
非亦一直沉默不語,遲迢福至心靈:“不會是六殿身上也有東祝的氣息吧?” 他沒見過魔祖東祝,破殼之前這人就死了,無從對比東祝和六殿的性格。 非亦哭笑不得:“瞎說什么呢,他倆半點都不像。” 遲迢聳聳肩:“那你是為什么那樣對他?”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棄任何一絲線索,就算是神界天上天,我也要查上一查。” 遲迢明白了:“你查了那個因你而死的人。” 非亦頷首:“沒錯,神界說會拘著他的魂魄,但我發現他并不在神界。我尋覓六界,查了神界的人幾百年,才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 他正是在尋覓六界的時候,順手救下了被仙宗十四州算計的遲迢。 盡管四族早已被滅,但非亦曾和東祝一起,見過四族,他一眼就能看的出來,遲迢不是普通的白蛇。 妖尊誰沒聽說過,遲迢的脾性烈,即使受了重傷還一副驕傲囂張的樣子。 相比于口口聲聲說著正道正統的仙宗之人,非亦更喜歡這個大大方方承認自己是邪魔外道的妖尊,所以他出手了,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走了遲迢。 誰都想不到,魔界那被稱為廢物的魔尊有這種能力。 非亦苦笑,舊事重提,他覺得自己似乎很容易傷感:“神界說人被一殿搶走了。” “所以從那之后,你就常常往冥府跑。”遲迢恍然大悟,“我還以為你是打著救人的主意,其實你是想劫人!” 原來不是緣熬成了孽,會讓非亦惦記這么多年的,始終不過是那個人。 “可惜沒劫成,我泡在冥府的時間也不短了,可怎么都找不到他的存在。”非亦嘖了聲,不耐地抓抓頭發,“神界的人透露,是一殿沖上神界,強行奪走了魂魄,可我明著暗著跟了一殿很長時間,都沒看到他拿出那縷魂魄。” 遲迢想了想一殿那張棺材臉,也虧得非亦能跟蹤下去:“不拿出魂魄,可能是人已經救下來了,你懷疑六殿是你要找的人?” “起初沒有,他就是個傻子,和我師父半點都不像。”不遠處傳來六殿和應向沂吱哇亂叫的聲音,非亦無奈攤手,“接觸的多了,我發現一殿對他似乎很照顧,再加上一些奇怪的事情,便開始懷疑了。” 非亦站起身,指了指聲音傳來的地方:“直到重天劫雷之后,一殿將一切和盤托出,包括扶持六殿成為閻羅,才令我真正注意到他。” 遲迢收了結界,跟他一起往那邊走:“一殿閻羅能為神君謀劃千年,東祝也是他的故友,他自然不會看著對方死去。” 非亦點點頭:“相信你也看出來了,他對我并無殺意,可我確確實實殺了我師父,他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一件事,他知道我師父的死不怪我。” 非亦親手殺了東祝,但東祝的死不怪非亦。 非亦并沒有給遲迢講述過弒師的原因,但從他的這句話來看,當年之事還有內情。 “可他怎么會知道呢?”非亦站定,眸底閃過一絲兇戾,好似狼崽露出了獠牙,“除非這件事情是一個陰謀,而一殿恰好也參與了這個陰謀。” 遲迢在感情方面會遲鈍一些,但論陰謀詭計和勾心斗角,他并不輸給別人:“你懷疑一殿和東祝密謀了一件事,這件事與東祝的死有關?”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能解釋清楚一殿的矛盾態度。 非亦垂下眼皮,輕輕笑了笑:“都是猜測,不知道是真是假,興許他們密謀的就是東祝的死呢?” 遲迢頭皮發麻,被這個猜測震驚到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你……” 非亦背負了近千年,如果東祝的死真的是一場設計的話,非亦絕對不會放過他和一殿。 這位魔頭銷聲匿跡多年,但他并沒有像傳聞中一樣,變成碌碌無為的樣子。 他若鬧的話,是真的會鬧翻天。 “他死前唯一的愿望是,神界永盛,冥府長明,可若他真的躲在這兩個地方不見我,那我就不能讓他如愿了。” 緣定三生的人在神界,死去的魂魄流浪到了冥界,恰好是這兩個地方。 神界永盛,冥府長明,究竟是為了故友,還是為了和他兩不相見? 遲迢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現在不用非亦繼續解釋了,他也能想明白,一殿對六殿很特殊,六殿身上有解不開的謎團,現在存在一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可能:六殿是和非亦緣定三生的神界之人,也是教導非亦、最后又死在非亦手上的魔祖東祝。 六殿是正經的冥府閻羅,不好查,必須從其他地方入手。 白虎族的小幼崽對六殿的態度不一般,二者之間很可能存在某種關聯,所以非亦想從小虎崽身上查起。 把一切都捋順了之后,遲迢不禁狠狠剮了一殿一眼。 這老家伙好死不死的,搞出這么多事情來,和那位百花之神洛臻說的一樣,確實是瘋魔了。 回到杜臨晝的墳頭,遲迢和非亦默契地停止了交談。 應向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狐疑道:“叫你們半天不答應,你倆該不會打架去了吧?” “是啊,打了一架。”非亦懶散地笑,“小妖尊沖冠一怒為藍顏,因為我沒有告訴你浮白騙你的事,害得你傷心了,所以揍了我一頓。” 應向沂的嘴越張越大,有點感動又有點想笑:“不會吧?” 遲迢重重地哼了聲:“誰都不能惹你傷心,打著我的名號更不可以,若非那個酒妖死了,我非得揍他一頓不可。” 聞言,六殿偷偷往一旁挪了挪。 他和非亦一起隱瞞了應向沂,遲迢要是算賬的話,肯定也會算到他頭上,他可不像非亦,能和遲迢對打,還是躲著點比較好。 注意到他的小動作,非亦嘴角一勾,偏過頭,對著他笑得異常燦爛。 不說話,只是笑,露出一排白牙。 六殿心一顫,肝一抖,整個人都啰嗦了一下。 笑什么笑,這魔頭該不會是想—— “老遲啊,當時入夢的還有一個人呢,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六殿猛地跳到幾米開外,委屈巴巴地向應向沂解釋:“小應仙君,我一開始并不知道浮白是騙人的,入了夢之后,那魔頭一點都不著急,我就問了一下,然后才知道這回事。” 應向沂剛想說沒關系,就被遲迢捏住了手腕,他揚揚眉,笑了:“這樣啊。” 六殿心里默念著「死道友不死貧道」,大義凜然道:“我當時就說去找你,將事實告訴你,絕對不能讓你繼續擔心下去。可那魔頭他非要阻攔我,所以我就和他打了一架,但是沒打贏。” 言下之意,是他威脅我,不讓我告訴你真相的。 遲迢和非亦對了個眼色,施施然開口:“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和你無關了。” 六殿喜笑顏開,剛準備回到原位,就被閃到身前的人嚇了個半死。 非亦仍是笑模樣,客客氣氣地問:“小閻羅為什么會覺得,得罪我就比得罪遲迢好過呢?” 六殿:“……” 是啊,這倆武力值相差不大,都不是好惹的主兒。 六殿瞬間拉下臉,又變成了冷硬的小棺材。 非亦摟著他的肩膀,帶著他往一旁的小樹林里走:“正好我和遲迢的賬算完了,你給我好好講一講。” 一殿擰眉,似乎想追上去。 遲迢適時開口:“你們兩個發什么呆,熱鬧比尸體好看嗎,快過來看看這線索。” 一殿遲疑兩秒,在杜臨晝的尸體旁邊蹲下。 遲迢招呼百里舒:“你傻站著干什么,過來一塊看,你是阿應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我們這個隊伍的人,不該同進退嗎?” 百里舒怔了下,不明所以地走過來:“啊,啊好,來了。” 四個人頭對頭,研究杜臨晝的手腕子。 剛才讓小虎崽松口了,可遲迢和非亦回來后一插科打諢,小虎崽趁他們不注意,又是一口咬了上去。 遲迢沒有應向沂和六殿的耐性,當即捏著小虎崽的下巴,用能夠讓它脫臼的力道,將手腕拽了出來。 小虎崽嗷嗚嗷嗚地叫個不停,四下找不到六殿,委屈得眼珠子都濕漉漉的,退而求其次的在一殿和應向沂中間趴下。 遲迢心里好笑,這小崽子還懂得雨露均沾,看來現在在它心目中,排名第一的是六殿,一殿和應向沂并列第二。 杜臨晝左手腕上的秘密被公之于眾,那是一個繁復的黑色紋樣,十分熟悉,好像不久之前見過一……百里舒! 是百里舒曾經中過的法咒! 不僅應向沂認出來了,遲迢和一殿也認出來了,并且他們注意到,這個傀儡咒是在左手腕上。 右手腕有印記,是中咒者,左手腕有印記,是施咒者。 也就是說,杜臨晝是傀儡咒的施咒者。 最近一段時間來,六界中多多少少都有復活的亡故者。 進入云海秘境之前,非亦把寫了調查情況的信交給他時,遲迢就猜到了這一層。 應向沂只知道百里舒中過這個咒,并不知道這個法咒具體的作用,見遲迢和一殿的表情都變得嚴肅起來,不由有些好奇:“這是什么法咒?” 剛說完他就想起來,當時條條引導他發現百里舒身上的法咒,卻并沒有告訴他關于法咒的事情。 應向沂直勾勾地盯著遲迢,后者一臉茫然,無辜地眨了下眼。 應向沂擠出一絲笑容。 等解決這一切之后,再撕了你的小馬甲。 一殿眸光微沉:“這個是傀儡咒,中咒之人會忘記所有的事情,只聽從施咒者的命令,如果施咒者足夠強大的話,還可以cao控死人為自己戰斗。” 一殿經歷過四族之戰,在那場暴力的戰斗中,活人和死人組成的傀儡幾乎毀了整個世間。戰爭結束之后,傀儡咒就被銷毀了。 應向沂倒吸一口涼氣:“杜臨晝中了傀儡咒?!” 這么說來,當初和百里舒一起出現在妖界的斗篷人,都是中了傀儡咒的凡人。 “不,他不是中咒者。”一殿壓下心中的暴戾情緒,道,“印記在左手腕,他是施咒者。” 經歷過那場生死浩劫的人,都對傀儡咒這種東西痛恨到了極點,像這種施咒的的人,活該被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施咒者? 難怪遲迢和一殿的表情這么難看。 當初百里舒的印記在右手,那他應該就是中咒者了。 “施咒者死亡,被他種下傀儡咒的人都會恢復正常,活的忘卻前塵繼續活,死的繼續做尸體。”一殿苦笑出聲,“要是傳出去了,這殺死杜臨晝的人還能成為英雄。” 世間對傀儡咒的態度就是這樣,堅決抵制,若有可能全面摧毀。 因此,卑鄙的審判者也有可能成為正義的化身。 既然發現了傀儡咒,杜臨晝的尸體就不能留在這里了,一殿將之收起來:“冥府處理這種東西比較有經驗,我會命人繼續查下去,妖尊若想知道情況,可以去冥府找我。” 伸手不打笑臉人,這種時候團結對外才是正道,遲迢沒有拒絕:“有什么需要幫助的,都可以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