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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觀瀾站在墻邊看了一會兒,才走了過去。 徐宴清的視線盯著前方,不知在想什么,就連沈觀瀾走到旁邊了也沒反應過來。沈觀瀾把酒瓶放下,將他的那碗面拌了拌,伸到他面前。 也不知是被拌面的香味勾到了,還是看到了碗。徐宴清怔了怔,一回頭,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沈觀瀾彎著腰,視線與他齊平,正笑瞇瞇的望著他:“餓壞了吧,快吃吧。” 徐宴清緩緩瞪大了眼,虹膜上映著的人有一雙顯眼的酒窩,將英挺的五官襯的溫柔了不少,還帶著點不羈的神情。那人見他沒有反應,便用筷子夾起一口,遞到了他的嘴邊:“啊——” 沈觀瀾看著徐宴清像是又被開水燙到了一樣,猛地站起身來躲開他。那模樣就像在躲什么洪水猛獸似的,只得無奈的放下碗,道:“你不用這么防著,我對你沒有惡意的?!?/br> 徐宴清說不出話來。 半夜三更,即便他們同為男子,可他畢竟是他的四媽,這種時候沈觀瀾是絕對不適合出現在他后院里的。 “我剛才在廚房遇到了驪兒,她說你餓了,剛巧我也餓的睡不著,就讓她給我也煮了一碗,順便來找你聊聊。”沈觀瀾并未靠近他,只是坐在了石凳上,拿起自己那碗面吃了起來。 他吃了兩口,端起徐宴清那杯白開水聞了聞,隨手倒掉了,把酒倒進去喝了一口。 徐宴清又瞪直了眼,胸膛起伏的厲害,還是憋不出一個字來??墒撬樕戏置鲗懼耗愕呐e動太無禮了! 沈觀瀾已經大致摸清了他的脾氣,見他這樣就忍不住想笑。覺得這徐宴清比起家里那兩個二媽三媽來說可愛多了,難怪他爹就算毀了名聲也要把人娶進來。這么有意思的一個人,換了他也…… 沈觀瀾正想著這些有的沒的,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了狗叫聲。 那是沈府養的看門狗,不知怎么了,大半夜的突然叫了幾聲。不過那幾聲過后就又安靜了下來,沈觀瀾轉過頭去,發現徐宴清躲在柱子后面,似乎很恐懼的看著門的方向。 沈觀瀾愣了一下,道:“你怕狗?” 以前還不是角兒的時候,徐宴清曾被一個官爺家養的狼狗撲過。那頭狗長得又兇又大,足有半人高。徐宴清被它撲倒在地,見它張嘴就要咬來,當即就嚇得魂都快散了。偏偏那時候他還不是角兒,圍觀的那幾個家丁非但不幫他解圍,反而湊在一起嘲笑他。最后他并未被狗咬傷,但留下了嚴重的陰影。以至于后來不管是多遠的狗叫聲,只要兇一些的他都會恐懼。 徐宴清強自鎮定的回答:“沒有?!?/br> 看他分明驚懼未定卻要裝出一副沒事的模樣來,沈觀瀾嘆道:“可我怕狗,怕極了。明天就讓我媽把來旺送走?!?/br> 來旺便是那頭看門狗的名字,徐宴清一怔,不由得道:“你怕狗?” “是啊。”沈觀瀾理直氣壯道,一點也不覺得這個丟人,他朝徐宴清招了招手:“我跟你說,我以前被狗嚇哭過,只是我爹說男子漢大丈夫不能怕狗我才忍著的。可是去他娘的男子漢大丈夫,誰規定的就不能怕狗了?” 他理直氣壯的吐槽沈正宏,把一件明明是丟臉的事說的理所當然。徐宴清不由得彎起嘴角,輕輕笑了一聲。 見他居然笑了,沈觀瀾頓時起勁了,繼續瞎掰:“還有啊,其實我大哥也怕狗。不過你也知道他那個人死板,最要面子了,非要把來旺放在大門口。搞得我也陪他受罪,真的是。” 徐宴清已經沒有開始那樣緊張了,沈觀瀾又適時的指了指他那碗面:“再不吃要糊了??蓜e浪費糧食,這年頭有很多人飯都吃不飽的。” 徐宴清猶豫了片刻,在他的注視下回到桌邊坐下,端起面吃了一口,道:“你該回去了。” “為什么?”沈觀瀾問的坦然。 徐宴清皺了皺眉:“太晚了,二少爺。” 他特地把‘二少爺’三個字說出來,就是想讓沈觀瀾記起自己的身份。沒想到沈觀瀾無謂的喝了口酒,道:“你若是不喜歡我叫你四媽,那就別老是提二少爺這個稱呼。” 徐宴清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在月光下拉出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他搖了搖頭:“這不合規矩?!?/br> 又是‘不合規矩’。 沈觀瀾無可奈何的放下筷子,雙臂交疊撐在桌上,看著他道:“四媽,你覺得規矩重要還是人命重要?” 徐宴清不知他為何會問這種問題,但看他認真的樣子,只得回答:“自然是人命?!?/br> “這就對了。我回來的那天,不止一個人跟我說過‘不合規矩’這個詞??墒俏也缓弦幘氐木攘四悖缓弦幘貋砜茨?,不也是什么事都沒有嗎?其實你們就是太守舊了,被封建思想圈著,被這座宅子困著,人都變得呆板了起來?!?/br> 沈觀瀾一張嘴便是先進思想的言論,聽得徐宴清一愣一愣的。嘴張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么。 沈觀瀾趁機把懷里的一包牛奶糖拿出來,遞給他道:“驪兒說你喜歡甜食,我剛才回房間去拿的。這是我回國之前買的禮物,本來想送給朋友的meimei,現在便宜你了。嘗嘗看,味道特別好。” 徐宴清呆呆的看著手里那袋包裝精美的牛奶糖,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他看不懂的文字,還畫著一頭奶牛和一個小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