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得見 第122節
“學長,你逃過課嗎?”有人提問。 “逃過,”班盛出聲,慢悠悠補了句,“還是帶我女朋友逃的。” 臺下爆發出一陣笑聲,老劉先是嘆氣接著也無可奈何地跟著笑了。林微夏也跟著彎起唇角,這時臺下有一位記者適時發言,她問的問題專業許多: “學長,你好,我是小你兩屆的深高校友,你研發的那款叫‘聽夏’的人工耳蝸植入體,我也有了解,纖薄,并能處理各種環境的噪音和保護殘余聽力這些優點不用說,我想問句題外話,背后有什么故事嗎?” 班盛語調漫不經心,防守著這位記者:“故事太長,以后有機會再說。” 臺下一臉八卦的學生“切”了一聲,一臉的失望,然后臺上的班盛話鋒一站,語氣正經起來: “不過今天有個事,想請各位見證一下。” 林微夏正認真舉著相機,正聚焦著一張英俊逼人的臉,班盛看向臺下,底下嘈雜起來,他似乎在找人,一雙漆黑的眼睛撞向她的鏡頭,眼神筆直地看著她。 心不受控制地縮了一下,然后跳得很快。 很快,學校的投屏長焦移了過來,大屏幕上很快出現了林微夏的臉,片刻的驚慌,她今天只化了一個簡單的妝,簡單的白t恤和藍色牛仔褲,只是早上出門的時候抓了一下長發。 “坐在觀眾席倒數第四排第三個眼尾下面有個蝴蝶胎記的女孩,”班盛緩慢出聲,“幫我把她請上臺。” 眾人齊齊看過去,無數雙打量和艷羨的眼神落在林微夏臉上,她有些臉熱還有些頭皮發麻。早上出門的時候,班盛壓根沒有提醒過她要穿得漂亮一點兒。 偏偏班盛站在臺上還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還有心情開玩笑: “對,那位長得很正的女孩是我老婆,別看了。” 臺下爆發出一陣笑聲,瞬間開始起哄,無數聲音響起,林微夏被一幫學生擁到臺上,她站在那里,人都是緊張的,手心出了一層汗。 抬眼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也回看她,兩人都沒有說話,臺下安靜得不行。班盛笑了一下,看著她忽然開口: “林微夏,你不是魚缸,是燈塔。” 他是一條孤獨的鯊魚,在海里游了很久,而林微夏是燈塔,照亮他的歸途。 他們說著旁人聽得去云里霧里的話,林微夏笑了一下,她聽懂了。 班盛喉結滾動了一下,盡管他在無數大場合發表過感言,可這次卻有些緊張,他看著林微夏,語氣認真: “上周我在別的城市出差,忙到很晚才睡,早上起床的時候看見杯子里擺著一根牙刷,忽然很想結婚。” “跟你。” 臺下再次沸騰起來,學生們嗷嗷叫個不停,在一片不絕如縷的尖叫聲中,班盛抬手擦了一下她眼角的淚,繼續說道: “早上出門的時候,你坐在我車里整理補妝,有幾滴指甲油滴在車座位上,中控臺放著你無聊時折紙鯊魚,車內全是你的氣息,那一刻,我只想跟你共度余生。” 班盛單手從褲袋里拿出一枚戒指遞過她面前,在千人的臺下看不到,但林微夏看到了他的指尖在抖,她眼眶一下子紅了。 男人自嘲地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 “這個人很混蛋,也經歷過很多不好的事情,也辜負過你,但希望你能給我個機會,我的牙刷想跟你的擺在一起,想吃一輩子的芹菜炒牛rou,喜歡夏天勝過冬天。冬天會給你暖手,只給你熱牛奶。” “你想要的,我都會拼盡一切,然后都給你。” “林微夏,我會永遠愛你。” 觀眾席上原本是起哄看熱鬧的氣氛,這會兒感動得不行,有幾個人眼眶含著淚花,甚至還有人小聲地抽泣。 林微夏站在臺上泣不成聲,感動之余又覺得幸好,幸好他們堅持到了現在。 她笑著伸出手,戒指緩緩套了進去,眼睫是濕的: “好。” 答應他的那一刻,臺下的尖叫聲和鼓掌聲連連,小鳥受到驚嚇飛到樹梢上去,鳳凰花開得正艷,學校的棕櫚樹還是那樣繁盛。 南江夏天的這一天格外漫長和灼熱。 都在祝福著他們。 下午的時候,班盛開車帶林微夏去了一趟海邊,去的就是當初他跟她表白的月亮海岸。 車輪碾著細小的石子疾馳在公路上,車窗外是一望無際的藍色,車頂緩緩收下來,咸濕氣的海風吹了過來,涼涼的,很舒服。 班盛放了一首叫《想去海邊》的歌,音量開得很大,曲調輕快,很應景,他不自覺地跟唱了兩句,聲音慵懶隨意: 等一個自然而然的晴天 我想要帶你去海邊 去留住這個瞬間在來不及挽回之前 車子一路拐到海岸邊,椰風樹影,藍色的海與黑色的礁石連成一條線,班盛忽然加速,觸動車內音量按鈕,歌聲忽然大了起來,伴隨著海風,將她整個人包裹: 能不能和你竭盡全力奔跑 向著海平線 余暉消逝之前都不算終點 那是我一直想要只帶你去的海邊 停好車后,兩人來到海邊,踩在毛茸茸的沙子上,有點磨腳,林微夏走近了一點時不時有漲潮的海水打過來,十分涼快,冰涼得不行。 林微夏惡劣心起嘲班盛潑了一點水,班盛正抽著煙,水珠從天而降,猩紅的煙頭發出滋啦一聲,煙熄了。 還是跟以前一樣。 班盛拎住她的后脖頸開始弄她,林微夏躲在他懷里笑著連連求饒。 他陪林微夏玩了一陣后,兩人沿著海邊往前走。 班盛穿著一件黑色的體恤,始終慢悠悠地走在她前面。此刻一輪火紅的太陽正懸在海面上,熱烈的光打在他身上,少年的背影挺拔。 夏天的海風涼爽,光也熱烈,林微夏心一動,出聲喊道: “班盛。” 他習慣性地回頭看她,懶洋洋地應道: “在。” 林微夏站在那里,與他遙遙對視,一下子就笑了。 一如高中班盛追她時某一個晚上,她最近被那個醉鬼父親頻頻打電話sao擾,不重樣的臟話罵著她,又因為晚上放學看到自己的單車輪胎被扎癟,感受到路過同學暗自嘲諷的眼神。 心情差到了極點。 也不想說話。 林微夏背著書包獨自回家,在經過魚坦路旁邊那條巷子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時間。 九點四十分。 下一秒,那家招牌油漆褪色的桌球室的門簾被掀開,男生略微低下筆直的脖頸走出來,他穿著黑色的衛衣,腳踝處的黑百合文身明顯,身上的危險感很重。 不早不晚,每天晚上班盛都是這個點送她回家,一直都是跟在身后把人安全送回家就撤。 林微夏心情不太好,徑直往前走。 男生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后,嘴里的話梅糖嚼得嘎嘣作響,一副壞痞子的模樣。 那天林微夏不知道怎么了,壓抑的心情到了一個爆發點,猛然停下腳步,回頭盯著他,語氣疏離: “你跟著我干什么?” “送你回家。”班盛抬眼對上她視線,緩緩開口。 林微夏倏地感到一陣煩躁,她第一次把不耐煩表現在臉上,語氣冷冰冰的:“別跟著我,很煩。” 班盛臉上的表情晦暗下去,下顎線弧度斂緊,有一瞬間的無措,修直的身影立在那里。 林微夏收回在他身上的視線,直接往前走。 走了一段話路后,身后的男生跟了上來,班盛選擇了走在林微夏前面。 她皺眉剛想出聲,男生像是預料到她回說什么一樣,吊兒郎當地:“爺回的是自己家。” 好像剛才他眼底劃過的黯淡是林微夏的錯覺。 快到水圍巷時,林微夏要經過一條狹長的巷子,不湊巧的是,這條路的路燈壞了,眼前漆黑一片,看不清路,她的腳步頓住,心里一陣慌張。 男生依舊不疾不緩地往上走,修長的手臂隨意地搭在褲縫邊上。 林微夏正不知道該怎么辦時,視線正前方忽然出現一束白色的光,是他那邊過來的,塵埃浮動在光線里,班盛始終沉默,用手機亮著電筒領她往前走。 手機的最后一格電耗盡自動耗盡后。 班盛從褲袋里摸出一把銀色的打火機,發出鋒利的“咔嚓”一聲,虎口躥出一抹小小的火焰領著她往前走。因為打火機不能持續燃著,會有危險。 火熄滅后,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彈開機匣,如此反復。 夜晚很安靜,偶爾有穿堂風吹過,很涼,不遠處傳來汽車的鳴笛聲,班盛始終帶著她穿過那條黑暗的巷子。 林微夏盯著男生被灼傷的虎口處,一片通紅,還起了水泡。 他也沒說話。 林微夏盯著前面那道黑色的身影,懊悔對他發脾氣,輕聲喊他:“班盛。” 男生下意識回頭看向她,也沒生氣,無條件回應: “在。” 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遠處的海浪聲將林微夏的思緒拉回,海風裹挾著濃重的咸濕味吹過來,像一杯打翻的青檸水,鼓起班盛黑色的衣擺。 我喜歡他一身黑色衣服站在前方,像守護我的一道沉默影子。 只要出聲喊他,兵荒馬亂也好,風平浪靜也罷,任憑我; 我的少年會永遠習慣性地回頭, 然后只看向我。 我們是彼此的白天和黑夜。 大海一直在,少年盛大的愛戀永不止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