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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期側過臉,不讓周清看到他的表情。周清則一個晚上再沒提起有關醫院工作的事。 晚餐,林期吃得不多,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周清勸酒,楊茉勸菜都被婉拒了。周清放下酒杯,在桌上笑道:“你這也太不給面子了?” “是你太客氣了,哥,自家人隨意吃飯,你別弄得像酒局。”林期說道。他和周清都是獨生子,他們mama是親姐妹,也是他們外公張震東唯一的兩個女兒,兩家自小關系親密。在林期眼里,周清就是親哥哥,他小時候很信賴敬重他。 周清被林期逗笑,忙著笑沒接話,但他心里莫名因為林期產生了一種不適和壓迫感。他是張氏家族企業的總裁,身居高位多年,身邊很少有人能親近他,他也不愿意被人太過于親近。林期是他弟弟,小時候他陪他一起玩,年幼的情意讓人很難有界限感,而林期身上散發出來的隨性和青春讓他感到一種無形的落差。前兩天,周清去探望張震東,老人家很少夸人,但對林期贊賞有加,似乎信任林期多過于多年陪在他身邊的自己。連他mama張躍蘭在林期回來那天都心花怒放,她看著林期說年輕真好,總之,隨之林期的回來,他這個大哥無形中就老了。落伍淘汰這兩個詞,不知不覺也圍繞在他身邊。 飯后,周清從口袋來掏出一包煙邀請林期一起到露臺上抽煙。林期起身隨周清去陽臺,但他不抽煙,還建議周清有空去洗個牙。 周清發笑坐到一張椅子上,靠著椅背翹起二郎腿。他指尖燃上煙,懶懶把手掛在扶手上,旁邊就是一盆楊茉種的金桔,在夜晚的燈火下,小金桔微微發著光。周清眼里也有光,一種迷蒙倦怠的光,他說道:“你在國外待這么些年還像個小伙子,告訴哥,你不會還是個純情少年?” 林期笑了笑,對周清的笑話不置一詞。除了初戀趙穆,他在去德國留學前,還談過兩個女朋友,只是時間都不算長,都不過半年。 周清隨意彈了彈煙灰,抽著煙繼續道:“結婚和戀愛是兩回事,結婚不能抱著不切實際的想法,有合適的對象就先成家。你的個人問題一定要抓緊,男人都是先成家再立業。” “你變了不少,哥。”林期看著周清說道。 周清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大笑道:“是人都會變,你不會還認為有人不會變吧?”周清笑起來的時候有幾分像林期,他們是表兄弟,外形上多少有相似處。而周清年長的閱歷把他的氣質打磨得像一把刀,銳利犀利。 “誰不會變?你不變難道現在還能回過頭,喜歡你自己十五六歲時喜歡的對象?不幼稚嗎?”周清追了一句話。 “那時候的對象不也會長大變成熟嗎?”林期徐徐說道。 周清又抽了口煙,他斜了眼林期,一時間不知道是想嘲笑他還是羨慕他依舊情感飽滿。他想起了一件事,揶揄提起:“你記不記得你大一的時候問我借錢的事?” 這事讓林期愣了愣,徐徐點了點頭。 “當時是想帶女朋友一起出國是不是?那女孩叫什么來著,你還記得嗎?我記得叫瓜瓜。女朋友家里沒有錢,你想帶人家一起出國,一早就開始計劃。我錢是給你準備好了,等了幾年也沒有等到你來借,后來是怎么了?” 周清笑盈盈,林期沉默無言。 周清看出林期的郁悶,他樂了,彈了彈煙灰說道:“好了好了,不說以前的事情。我們是兄弟,哥勸你一句,結婚找個乖的聽你話,崇拜你的人就可以,這樣以后才享福。你條件這么好,何必去遷就別人?聽小姨說你的相親對象各方面條件都很好,后面要找這么合適的人不一定找得到,你年紀也到了,結婚沒有錯。更何況你有結婚傳宗接代的責任。” 林期在周清身上看到了生活的狹隘縮影,而他從國外回來的這一年多,能明顯感受到情感和自由的沖突壓力。于是林期聽著聽著,笑嘆了口氣說道:“哥,你真的變了很多。” 周清知道林期不會被說服,笑了笑說道:“你到了一定年紀就會明白。哥和你說的都是心里話,不怕你笑話。”話落,周清抽完煙將煙頭摁滅在金桔花盆里。 林期轉過身靠在扶欄上,目光深邃望著樓下院子里的水池,黑夜里池水寂靜無聲。周清說的瓜瓜就是趙穆,林期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這個昵稱了。而他之所以叫她瓜瓜,是因為她那時候身上總有股甜甜的香瓜味道,很特別。趙穆解釋原因是家里用的香皂是她mama做的香瓜手工皂,外面買不到。而那時候趙穆笑起來也是甜甜的,活潑可愛,“瓜瓜”兩個字很像她的脾性。 他們討論過出國留學的事情,那時候林期大學剛開學,因為聯系趙穆不方便,第一次他感受到強烈的思念。他開始計算以后像這樣的分離還會有多少,結果一算發現到他們真正獨立結婚之前,他們可能都要分離。 于是好不容易等趙穆打來電話,林期就問她:“瓜瓜,我以后出國去留學,你要跟嗎?” “出國要很多錢吧?我家里肯定沒有錢讓我出國去讀書哎。”趙穆說道。 “那你怎么辦?我出國后,你一個人孤零零留在國內嗎?”林期心里總是害怕著趙穆一個人孤單,嘴上笑說道。 “你要去很久嗎?” “肯定要很久,至少兩年。如果你大學還準備在省內讀,不來我這邊,我們至少分開要六年。”林期嚇唬趙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