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慢手下的許愿機逐漸變成灰色，如同彩色照片褪色般，最后化成光點消失在她手中。

    腦中死寂很久的東西逐漸睜開眼，變成一個機械球體緩緩升起。

    天賦-時間旅行。

    第96章 風暴

    曾經陸慢闖入生命研究所的時候, 十位教授就曾經提到過，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陸慢。

    那么，之前見過的陸慢, 為什么突然消失了。

    而且既然上一次陸慢都闖入了生命研究所, 沒道理死得起悄無聲息, 甚至七位超高級感染體中，居然只有一個仁者知曉上一次陸慢的去向。

    她想了很多, 立刻想到，這是她第一次徹底擊敗超高級感染體, 而且滿園的墓碑中沒有一個空位，也許自己這是最后一次嘗試。

    那為什么之前都失敗了呢, 她碰到了什么，導致她不得不進行時間旅行, 甚至重新來過，才能躲過那次災禍？

    她看向仁者，仁者笑容冰冷：“別看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陸慢也扯開嘴角：“不用你說，我也能猜到。”

    現在她和謝玉已經具備了和超高級感染體戰斗的能力，那么危險一定不來自于外界。

    問題出在陸慢自己身上。

    也許超高級感染體的成長不是主動，而是被動性的, 陸慢在廢土上存活足夠久后, 她的能力會某一刻突破某個閥值, 然后變成最后一個超高級感染體。

    這也就算了, 她只要能堅持自己的目的就行。

    但如果她的變化引來了缸，那么她就無法再進行后續行動。最好的辦法就是在變成超高級感染體前, 拋棄現在的身份, 進行時空旅行重新開始。

    “為什么這次有終結的感覺？”陸慢喃喃自語, “這一次和上一次有什么不同？”

    “你得到了智者的幫助。”

    陸慢愣住了，她想起來曾經無形中救過自己幾百次的精神cao控，01號說，這是一個屏障，能永遠保護她人類的身份。

    而智者是最后一個出世的超高級感染體，之前幾百年都沒有到時機，所以陸慢一次次失敗，并重來。

    直到這一次。

    “我還得到了人類的幫助。”陸慢打斷仁者想說的話，在原地走動起來，一邊整理自己的思路，“隊長從人類變成感染體，巡邏隊與我關系友好，稽查隊也向我投誠了，對了，還有賢者，它將自己的天賦送給隊長，相當于……送給了人類。”

    “而之前，我從來沒有得到過這么多。”

    “你之前說，小……智者找你交易的內容是什么？”她停下來看向仁者。

    純白色的天使微微一笑，羽芒微動：“告訴我缸在哪里，以及找到缸的辦法。”

    “既然你都得到答案了，卻還沒對我動手。”

    陸慢指了指自己：“所以，小紅告訴你的答案是，辦法在我身上。”

    她不明白，為什么這些超高級感染體都那么渴望找到缸。

    甚至聽愚者的說辭，那其中才有世界的真相，以及所有超高級感染體想知道的一切。

    不過有些超高級感染體的疑惑陸慢也能解答，比如小紅和小紫，盲者的疑惑陸慢也能看穿并通過物理方式解決問題，那仁者和愚者的疑惑又是什么呢？

    “既然我答應的事做到了。”仁者開始催促陸慢，“什么時候能開始。”

    陸慢還沒收回注意力，隨口問：“開始啥啊。”

    “進化。”它把變成感染體叫做進化。

    突然，兩人不遠某處冒出恐怖的殺氣，直指天使，仁者臉上圣潔的笑容一僵。

    “真是稀奇，你居然還帶了好朋友過來。”它輕輕呵呵，“以前的你可從來不需要朋友。”

    陸慢見謝玉出手，態度也囂張起來：“少廢話，你先解釋你要找到缸干什么？我可不想帶一個隨時會反水的東西在身邊。”

    仁者：“哎呀，可惜我不想……”

    “這把劍剛剛砍下盲者的九個腦袋，你覺得你有幾個腦袋？”

    仁者微笑著看向身邊拿刀指著自己的謝玉，天賦被動發動，不過在此之前，陸慢的精神cao控更早降臨，將謝玉的精神領域密不透風保護起來。

    “我想解決我的困惑。”仁者立刻妥協。

    “廢話，我問你的困惑是什么。”陸慢甚至開始想能不能直接控制仁者，卻很快放棄。不久前和盲者戰斗耗費了大量精力，仁者的天賦又是被動天賦，無法控制，搞不好自己貿然入侵會遭受反噬。

    “……”仁者并沒有擔心脖子上的刀會讓自己尸首分家，卻怕陸慢真的不帶上自己。

    “我總是能很輕易調動情緒。”它說，“不管什么生物，即使感染體也有憤怒和貪婪。”

    “但是，從來沒有東西能夠調動我的情緒。”它微笑，“你們所有人在我眼里，和教堂旁死掉的老鼠一樣平常，你會為死老鼠出現在腳邊而產生大喜大悲嗎？”

    陸慢：“……我想……我會吧。”

    “你嘟囔什么？”

    “沒什么。”陸慢平靜道，“你生來得到的愛太多了，這沒辦法，是你體質問題。不過我同意你和我們一起了。”

    仁者：“你知道怎么過去？”

    這次，說話的是謝玉。

    “我腦子里有缸的記憶。”謝玉認真道，“你不用變成感染體，利用我就能找到。”

    陸慢和他凝視，確定他不是開玩笑。

    “我的天賦不會入侵同伴的精神領域。”陸慢拒絕了，“而且你是隊長，我不會再讓你出一點事。”

    謝玉輕聲：“不要浪，有捷徑不走，你還能阻止我跟你一起過去？你打得過我嗎？”

    陸慢心想隊長還是這么簡單粗暴，完全讓人接不上話。

    現在想想，以前謝玉就有讓人語塞的能力，怎么今天才發現！

    “不不……現在的問題是，缸一直在移動。”仁者微笑打斷他們對話，“你腦中的記憶可能已經過時了。”

    “剛剛我們從盲者的山神廟逃出來，當時缸在降臨。”陸慢補充一句，突然想起點什么，愣住了。

    似乎，缸是有移動規律的。

    “我每次要變成超高級感染體時，缸都會降臨。”陸慢在地上寫寫畫畫起來，“盲者死亡時，缸也降臨了。”

    然后她陷入冥思苦想。

    謝玉這時補充道：“我失去了一段記憶，是不是代表我曾經也進入過缸？”

    陸慢點頭，視線從地上移動到謝玉身上。

    謝玉失去部分記憶，但是陸慢還記得，他是在生命研究所消失，而那里除了十個教授，還有被封印的學者。

    “簡直就像被吸引來一樣。”陸慢冥思苦想，難道本身超高級感染體就是進入的鑰匙？

    也不對，如果真有這么簡單，仁者也不用大費周章找缸的下落。

    “是扭曲度的變化。”謝玉緩緩開口，他使用避難所的儀器比較熟練，立刻想到了這個概念。

    陸慢經其提醒，也明白過來。

    是的，超高級感染體的封印或者死亡，帶來的都是區域扭曲度變化，而且是極大的變化。

    比如s級降級為a級，a級升級為s級，s級降級為b級。

    “那我恰巧知道有一個地方，最近升到了s級。”謝玉從記憶中扒出一點線索，“風暴區。”

    位于大陸正中央，常年翻滾著風暴的高危區，從來沒有人類踏足過。

    記錄中最遠的歷史，只有一隊人曾經到達過風暴區邊緣，然后再難寸進。

    .

    謝玉和陸慢決定走傳送裝置，直接走過去太慢了，誰知道中途出什么變故。

    仁者則被他們拋下，它只能暗恨自己沒有愚者的空間重構能力，不然早就瞬移過去了。

    它冷冷地看著陸慢和謝玉一起消失，想起了一點不算特別久的往事。

    那時陸慢第一次和它見面，直接闖入它給自己構筑的教堂中。

    第一次她和自己對視，仁者明顯看到她愣了一下。

    那雙眼睛中閃過片刻被蠱惑的情緒，雖然一瞬間恢復清明，但仁者不會認錯。

    又一個被自己吸引的獵物。

    它嘴角勾出圣潔的笑，其實弧度都極為冰冷，漫不經心問：“我的孩子……不要掩飾自己的感情，我會包容你的一切，即使是……愛意。”

    天使的眼睛也極為蠱惑，明明是無機質灰色的眼珠，在花窗的光下流光溢彩。

    然后它至死都不會忘記陸慢當時說的兩句話。

    第一句話：“我去，蛾子？”

    第二句：“說的什么b話，爬一邊去。”

    仁者從來沒有感受過情緒波動，那一次它感覺自己的低血壓被治好了！

    怎么會呢？？怎么會有人面對自己的天賦無動于衷，這個該死的人類并不特別啊？

    越是生氣，它就越是好奇，即使陸慢把自己埋在教堂背后的墓地里，它也認為自己還能再見她一次。

    然后它就守在這里，等到了她第三次、第四次……

    不知不覺，它居然已經守在這里很久了，而且居然沒有破壞這片墓地。

    謝玉和陸慢的身影徹底消失，仁者停了一會兒，才收回冰冷的目光，消失在溢散開的迷霧中。

    兩人回避難所的時候悄無聲息，他們被傳送回了內城。

    再次離開，他們也不打算弄出太大動靜，只打算悄悄送出一封信，放到謝玉的辦公桌上。

    謝玉沒留什么帶個人情緒的內容，只說自己要再次離開一趟，字里行間都寫著疏離。

    畢竟忘了很大一部分記憶。

    不過陸慢看了后說，即使忘記了，留下這封信也能說明一切，謝玉還是那個隊長。

    陸慢則簡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