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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陳訓禮起身離開。 何安娜不過是他危機時刻可以充當靶子的護盾,交際時帶在身側的身份象征,他又怎么會耗費耐心為此浪費寶貴時間。 腳步聲越來越遠,索菲亞站在一旁怯怯開口:“陳太,你兩天睡,我煲粥,你食些?!?/br> 索菲亞吐字不清語句顛倒,可話中的擔憂卻是真真切切,何安娜轉頭望著皮膚黝黑的索菲亞,胸中悲慟卻再無眼淚。 她想大哭一場,張張嘴,卻一滴淚再流不出來,只剩滿口苦澀。 她真的是累了。 兩周后,何安娜靜靜立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花園中陳訓禮手下親自將一名叫阿炳的古惑仔射殺。 葵青阿炳,亦曾風光過,誰人又知,平日愛賭愛大波靚女的白板仔阿炳竟是差佬線人。 何安娜冷冷看著原本畏畏縮縮的阿炳突然挺直腰背滿身正氣。 果真有幾分電影中差佬偉岸身影,然后被一槍斃命。 古惑仔亦不似古惑仔,這世界好癲(注)。 血濺在花園中粉色薔薇上,陳家花園又添肥料,無怪園中薔薇開得全港最盛。 陳訓禮起身回頭朝屋中走來,卻正對何安娜躲在暗處的一雙眼。 望著何安娜一雙冷漠眼神,陳訓禮下意識停下腳步,隔著落地窗,兩人默默對視。 似是帶著嘲笑,亦帶著幽暗的恨意,一雙眼神似陰暗潮濕處的毒蛇,吐著信子直直朝陳訓禮襲來。 多年大佬生涯讓陳訓禮敏感察覺到不適,他略帶探究地望著何安娜,一言不發。 半晌,似是覺得無趣,何安娜面無表情扭頭走回房中反鎖房門,將自己與那一片骯臟地徹底隔絕。 陳訓禮嘆了一口氣,已經半月,何安娜似是變了個人,與往日嬌媚艷麗形象大相徑庭,不言,不語,不食,整個人瘦了一圈,嘴唇白的嚇人,似是下一刻便會昏倒在地。 陳訓禮想了想,朝身后人吩咐過幾句,而后望著何安娜緊閉的房門暗自思索。 隔日,陳宅有客來訪。 彼時何安娜兀自一人正蹲在花園中細細望著那朵染血薔薇。 一聲調笑自身后傳來。 “阿嫂好興致,墻外腥風血雨,墻內阿嫂竟有心睇花?!?/br> 古惑仔特有痞聲,時下老學究痛惡毀滅純正廣東話的紅港懶音,低沉沙啞,不必何安娜回頭便好似看到黎慕九唇角勾起的一抹壞笑。 似多日陰雨連綿突然升起太陽,溫暖闊達。 何安娜扭頭,陽光打在面頰,被陽光照到雙眼微瞇,她笑。 “你來了,傷有好些?” 半個月首次開聲,何安娜聲音嘶啞,似隔壁阿婆,只差懷中抱一只白色肥貓。 黎慕九卻好似未聽到,她今日黑襯衫著西褲,左側耳邊一只銀釘閃閃發光,她雙手插袋扮作唔嗲唔吊樣貌(注),上前走過幾步居高臨下看著何安娜,滿面曖昧:“阿嫂親手照料,又留靚女悉心照顧,太公都不敢收呀(注)” 何安娜看她一眼,笑著站起身,未曾想多日未食過一粒米,何安娜眼前一花就要向前載去。 黎慕九抬手猛的將她撈在懷內,何安娜猝不及防一雙手按在她臂上,黎慕九傷勢未愈,悶哼一聲,皺了皺眉,卻仍未忘記打趣:“嘩,阿嫂太熱情,半月未見就主動送抱,早知我應遲點再來?!?/br> 何安娜暈眩漸漸散去,她不經意撇過黎慕九敞開襯衫領,鎖骨處一條紅色傷痕清晰可見。 “竟不知你還如此沒個正形,最初言行謹慎的九姑被差佬捉走,換了個仿冒貨回來?” 黎慕九貼心何安娜虛弱身體,攬住她腰肢,扶她坐在一旁藤椅中。 “我渾身上下都被阿嫂一雙手摸過,是真是假,阿嫂最知?!?/br> 黎慕九一句話竟惹的何安娜雙頰通紅,一張蒼白面容終有了絲鮮活氣息。 “你呀,大個女仔,也不知羞。” 黎慕九笑笑,揚聲向屋內喊:“索菲亞,把粥端過來?!?/br> 高聲喊過,黎慕九看向何安娜:“阿嫂俾個面(注),我特地帶來鮑魚粥,坐足三個鐘才等這一碗,阿嫂嘗過不好,我回去就派人斬他,害我坐足冷板凳,死撲街冚家鏟(注)” 何安娜嘆口氣,還未說話,索菲亞就將瓷碗端過來放在何安娜面前滿臉期待。 何安娜不好駁面,執起湯匙飲過一勺。 胃中久未進食,一時不適應,何安娜強忍惡心咽下,軟糯鮮香,她笑笑:“好好味” “看來那衰仔未騙我,他還說他的粥是全港最好味。” 何安娜眼眶一紅,又食一勺。 “嗯,全港最好味?!?/br> 見何安娜眼眶紅紅,黎慕九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何安娜下意識將粥往口中送,一碗竟也見了底。 一旁索菲亞口中念叨幾句菲國語言,滿臉欣慰。 黎慕九隨手摘過一朵大紅色月季,戴在何安娜發間,襯的她氣色紅潤,依稀往日靚過港姐的美艷阿嫂卷土回歸。 黎慕九終于安心,果然,還是火紅色最襯她。 “阿嫂,過兩日我新鋪開張,不如你來剪彩?” 何安娜有些意外:“新鋪開張,邀陳訓禮去才合襯?!?/br> 黎慕九敏銳察覺到何安娜的稱呼從阿公變為陳訓禮,可她并不想在意。 “不,尖沙咀黎慕九的鋪頭剪彩,世上沒再比你更合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