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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云后 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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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無辜之人飽受苦難,想要自救也難以看見希望?

    之后他們再問,谷杉月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肯說了。

    柴房門被敲了敲,耿祥的聲音隔著門板響起:“頭兒,吃食弄好了?!?/br>
    觀塵看向他,“出去吃點東西吧。”

    季別云不想輕易放棄谷杉月這條線索,不肯走,最后還是被觀塵和戴豐茂一人拉著一條胳膊,半強行地帶了出去。

    他被帶到驛館正廳,在一眾人的注視下吃著槐葉冷淘,渾身不舒服。

    面條帶著槐葉汁的清香,極為消暑,可他沒什么食欲。谷杉月的話還縈繞在耳邊,讓他忍不住一直回想,而且廳內廳外十多雙視線都瞧著他吃東西,能有食欲就怪了。尤其是旁邊觀塵的眼神,一刻都沒挪開過,也不知道他吃個東西有什么好看的。

    季別云放下筷子,正色道:“蔡涵住處查過了嗎?”

    戴豐茂原本看著那碗面食出神,突然被問及,眼睛轉了轉才回過神來,“還沒呢?!?/br>
    “還沒查你好意思坐在這里看我吃東西?還是說你們也餓了?”季別云借題發揮。

    戴副尉嘴比腦子快:“大家伙都吃過了,這一碗是剩下的?!?/br>
    周圍一片寂靜,只有觀塵大師輕笑了一聲。

    戴豐茂悔不當初,正糾結要不要認錯就聽季別云道:“快日落了,待會兒我們一起跑一趟蔡涵他家。谷杉月被帶過來的消息肯定已經傳遍充州了,以防有人想滅口,要小心守著?!?/br>
    “你這都快兩天沒休息過了,還是留在驛館睡會兒吧?!贝髫S茂頗為不贊成,“我怕你從馬上摔下去,摔傻了我們怎么辦?大家還等著你帶我們榮歸宸京?!?/br>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嗎?”季別云都快無語了,他低頭三兩下將碗里的槐葉冷淘吃完,沒再搭理那些眼神。

    吃完之后將筷子放好,站起身來,“你備馬,我自己去交代谷杉月那邊。”

    “誒等等!”戴副尉叫住他,眼神瞅了瞅觀塵,“大師怎么辦?”

    他回身看向觀塵,“你少摻和一點吧,不是什么好事,待會兒送你出城?!?/br>
    僧人仰頭答道:“我想去。”

    季別云受不了這種坦蕩又澄澈的眼神,嘆了一口氣,“罷了,多備一匹馬?!?/br>
    戴豐茂得了令,匆匆趕去準備馬匹,臨走前瞥了一眼端坐在那兒的大師,心里感嘆了一句果然有私情。

    然而剛收回視線便撞見了季別云不善的目光,冷不丁渾身一抖。

    “磨蹭什么,快去?!?/br>
    “這不正去著!”戴豐茂被兇了也不高興,罵罵咧咧地往馬廄去了。

    第46章 埋伏

    這一趟季別云帶了許多人,驛館幾乎空了,只剩下看守谷杉月的四個人。

    戴豐茂心神不寧的,出了驛館沒走多遠就湊上前道:“咱們不多留點人下來嗎?”

    “幕后之人對蔡涵盯得緊,說不定他家留有什么線索,我們小心為上?!奔緞e云答道。

    戴豐茂在來充州之前,就被季別云告知了大理寺牢獄里那個隱秘的血書,自然也明白蔡涵是被栽贓的。

    那些人不顧一切將蔡涵從牢里劫出去,恐怕就是知道了對方在大理寺中有松口的跡象,想要滅口。但是如果在牢里滅口,很有可能暴露三司中有歹人這一事實,故而大費周章把蔡涵劫走,并編造了個分贓不合的理由想把人殺了。

    戴豐茂搖了搖頭,他沒想到御史臺會臟成這樣。

    當初蔡涵剛要松口,當天夜里就被劫走了,如今又出了隱瞞充州洪澇一事。這些人埋伏在朝廷中,以權謀私,當真是為害四方。

    他們一行人很快到了蔡涵住處。

    蔡涵作為車夫雖然長時間住在刺史私宅上,但也成了家,在外面有一處自己的房。不過這里與刺史私宅隔了一整個城,在沅河對面那片民居之中。

    附近的民居都不富裕,房屋簡陋,巷陌狹窄。

    他們不便并馬前行,只好在街口將馬匹留下,讓兩人守著,其余人步行進去。

    蔡涵住處也早被搜查過,門上貼了封條。他們打開之后,發現里面空蕩蕩一片,可謂家徒四壁。

    季別云走到墻邊,各堵墻面上都有顏色分明的分界線,下方墻面要白一些,上方則暗淡一些。

    他推測道:“屋子里曾擺放過不少家具,應該是都被搬走了?!?/br>
    戴豐茂聽見了,疑惑道:“要清理線索的話何必將東西全部搬走?”

    “或許是不想讓人知道蔡涵家人的下落?”他想了想,“假設滅門案兇手是御史臺的勢力,他們抓了蔡涵頂罪,勢必會和他談好條件,而那個條件很有可能是蔡涵家人的安危和富貴。為了避免蔡涵家人留下任何線索,故而他們索性將這里全都搬空了?!?/br>
    季別云說完之后眉頭也沒展開。

    雖然這套說辭能講得通,可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蔡涵住處不大,只有一間正房和旁邊兩間耳房,正房后面卻有一大片空地。空地里種了不少的樹,卻沒怎么打理過,顯得密集而雜亂。

    季別云獨自走到院子里,察覺到身后跟上了熟悉的腳步聲。

    觀塵握著佛珠,打量著此處,忽然道:“御史臺既然與充州刺史狼狽為jian,又為何要突然殺了刺史及其家人?”

    他回過頭去,順著這話猜測:“反目成仇了?”

    “若只是普通的反目成仇,御史臺何至于殺人滅口?”僧人又道。

    “你的意思是……”季別云頓了頓,“刺史威脅到了御史臺!他很有可能要揭發御史臺欺君,并且還握有證據,所以才招致殺身之禍!”

    觀塵頷首道:“正是此意。若不是緊要之事,就算反目成仇,御史臺也不會選擇滅門這么高調的處理方式。”

    “那他們將此處搬空……是為了尋找什么東西嗎?”答案已經浮上心頭,季別云與觀塵對視一眼,從對方眼里看到了肯定。

    他在此處踱步,思索著低聲道:“蔡涵看起來并不傻,想讓他頂罪,只有一份承諾是不行的。故而他很有可能偷拿了刺史手中的證據,留給家人,想讓他們有底氣與御史臺談條件?!?/br>
    停頓了片刻,他從頭又捋了一次,發現這種猜測是說得通的。

    那目前的問題就在于,蔡涵家人將證據藏在哪兒了?若隨身攜帶,御史臺的人不可能將此處翻個底朝天。

    證據定然還在充州。

    “會在哪兒呢……”

    季別云將視線投向尚未被翻動過的土地。

    要不試試?

    他正準備叫人將這片地挖開,突然意識到什么,腳步停下,看向觀塵。

    “你怎么知道是御史臺?戴豐茂同你說了?”

    戴豐茂將查到的線索知會他時,觀塵雖然在樓梯上,但隔得也不近,應該是沒聽見的。

    僧人答道:“我猜的?!?/br>
    季別云想了想,“昨夜我們去鳳玉樓,你發現里面曾泡過水,那時候便猜到了?”

    觀塵道:“不過只是胡亂猜測,故而不敢妄下定論,說與你又怕干擾你視聽。剛才你問我靈州監察御史時,我便知道你們查到線索了?!?/br>
    他也說不清自己心里是嫉妒還是自豪,輕哼一聲,“聰明人?!?/br>
    “你能猜到我心中所想,”僧人笑了笑,“也是聰明人。”

    季別云往前面屋里走,一邊道:“不,是我了解你。你不說話的時候,心里一準沒憋好事。”

    觀塵挑了挑眉,對他招了招手,“你過來一下?!?/br>
    “你不會要動手吧?”雖然這樣說,他還是走了過去。

    沒想到突然被僧人拉著手臂,扯了過去。兩人離得極盡,他正恍惚著就聽僧人壓低聲音道:“有埋伏,就在院墻外,施主可要護著貧僧性命?!?/br>
    還真有埋伏?為什么他沒察覺到?

    他之前跟戴豐茂是隨口說的,原本以為對方不會傻到送上門來,沒想到還真來了。

    “你怎么發現的?”他輕聲問道。

    “樹葉無風自動,”觀塵笑道,“自然可疑。”

    季別云伸出去摸刀的手收了回來,抬眼道:“引蛇出洞,不急,你跟著我。”

    僧人眼里帶著戲謔,“多謝施主護貧僧周全?!?/br>
    他拉著觀塵往前面走,喃喃道:“貧什么僧,施什么主,好不容易舍棄的稱謂,又來了。”

    季別云叫人去別處弄了幾把鏟子來,將所有人都叫到后院里,挖地。

    他也拿著鏟子下了地,任勞任怨地干活。只有觀塵大師站在一旁,悠悠看著他們,好不清閑。

    戴豐茂悄悄靠過來,問道:“咱們這是挖什么???”

    季別云重重一鏟子下去,泥土飛揚,“能咬下御史臺一塊rou的好東西?!?/br>
    他這話一出,戴豐茂更來勁了,不要命似的使勁挖。

    一行人從傍晚挖到天黑,幾盞燈籠在旁邊樹枝上掛著,勉強照著腳下的土地。

    不知從哪個方位突然傳出一聲驚喝:“挖到了!”

    季別云匆匆過去,只見一個深坑之中有個東西冒出了頭,伸手一摸,是個陶罐。他扒開旁邊的泥土,將陶罐拔了出來,揭開蓋子,里面只有一張折疊起來的信紙。

    找到了。

    他將蓋子重新掩住瓶口,抬頭道:“你們先去門口等著,我馬上出來。”

    人太多,對面不好出手。

    戴豐茂第一個反對:“你干什么!此地不宜久留?!?/br>
    季別云不便說出口,只使了個眼色,希望對方能看懂。

    “不聽軍令嗎?快出去?!?/br>
    光線不好,戴副尉似乎是愣了一下,季別云沒有把握對方看懂了,只能將人趕走。

    待人都退出去,季別云才將信紙拿出來,走出田地,“觀塵,拿一盞燈?!?/br>
    僧人在原地從天亮站到天黑,此時終于有所動作,走到樹邊將最后一盞燈取下來提在手中。卻沒離開,反而朝季別云走近。

    “為何不提前知會他們?”

    為了避免暴露,季別云也湊近了才開口:“這不是有你嗎,燈給我,出去吧?!?/br>
    然而就在此刻,圍墻那邊突然出現了響動,樹影劇烈搖晃,五個人一躍而下。他們呈包抄之勢,手中是刀是劍看不清楚,總之都閃著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