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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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爺喲!死人了!” …… 瓊羽循著滾滾騰起黑煙望去,果然瞧見恢宏的大殿中,若有似無地閃出了火光。 作者有話說: 所以,相當于要世子重新對初沅動一次心。 放心,香得特別快。 第七十五章 大慈恩寺的正殿, 烈焰熊熊燃燒,香客游人摩肩接踵,互相推搡著, 蜂擁退往殿外。 值此性命攸關之際,場面逐漸趨于失控, 涌動的人潮擁擠踩踏, 此起彼伏地驚叫著—— 有香客摔倒在半途,遭人亂踩,不住地哀嚎; 還有一對失散的母子隔著人群遙遙喊話, 彼此泣不成聲, 不停地喚著“阿娘”、“小寶”。 …… 一時間,場面混亂喧囂至極。 殿內, 金吾衛和沙彌們極力撲救著大火。 但這場烈火是因為佛前燭樹倒塌所致: 燃著上百支香燭的高.聳燭樹驟然往佛像倒去,紅燭爆開四濺, 明火落在屋檐垂落的帳幔上, 轟然焚燒起來,難以控制。 而中空的彌勒佛塑像,亦是隨著燭樹的倒塌被砸破,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過后, 露出了暗藏其中的尸身——毫無聲息的男人被繩索綁縛,高懸在佛像的位置,雙臂張開, 瞳孔渙散, 頂替了神佛, 接受著來往香客的跪拜。 在熾盛火光中, 顯得尤為詭異。 沙彌們提著木桶來去匆匆, 一桶接一桶地往火里潑。 直到半個時辰過去, 這場大火方被撲滅。 雜亂的殿內彌漫著嗆鼻黑煙,原本莊肅無比的佛堂,如今只余滿目的狼藉。 幾個金吾衛搭上扶梯,將佛像中的那具尸身小心翼翼地給取了下來,安放在鋪地的竹席上。 從始至終,謝言岐都身在大慈恩寺內。 收到信條的提示以后,他便安排十名暗衛以香客身份入住廟中,時刻盯著這里的動靜,并在信中約定好的日期借調了二十名金吾衛過來,以備不時之需。 如今看來,倒也不是多此一舉。 謝言岐抬手按了按眉心,不經提起唇角輕嗤。 這幕后之人,還真是愈發明目張膽了。 鬧出的動靜,一次比一次大。 是恨不能,鬧得人盡皆知。 是挑釁,還是另有所圖。 謝言岐微垂眼眸,睥著地面上,那個似曾相識的死者。 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拉回了他的思緒。 奚平帶著兩名仵作匆匆趕來。 走到殿內,奚平首先也是注意到死者的熟悉面容,不禁愕然一怔:“世子,這、這不是秦安嗎?” 秦安,揚州的商賈。 三年前,謝言岐隱藏身份暗訪揚州,首先便是這位商賈拋出橄欖枝,邀請他們一道游湖。 也正是因為那次游湖,世子方能和初沅姑娘相遇…… 思及此,奚平不由呼吸一窒,心中多了幾分忐忑。 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怎么當年那些和初沅姑娘有關的揚州人,一個接一個地來了長安,而且還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了世子面前。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謝言岐,生怕他會因此記起過往,再次誘發心疾。 但旁邊的謝言岐并無異樣,他凝著眉宇,若有所思地聽著仵作的唱報: “死者男,四十有余,口、鼻、肚皮、兩肋、胸.前,rou色微青,死有三日……” “身無損痕,眼開睛突,口鼻內流出清血水,面色有青黯,疑為壓塞口鼻死。”[1] 死有三日。 聞言,謝言岐摩挲著佩戴過黑玉戒的那處指節,小幅度地挑了下眉。 信條也是在三日前,傳到他手里的。 但那個時候,秦安就已經死了。 原來,那人根本就不是讓他來阻止命案的發生,而是讓他來做個見證。 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仵作唱報完畢,將雪白麻布上拉,從頭到腳地遮蓋住秦安的尸身。 謝言岐眼神微動,恰巧看見不遠處的帳幔上,一株復燃的余火。 微弱的焰火在風中搖曳不止,可他卻好似透過這點火光,看見了一場焮天鑠地的熊熊烈焰。 夜空下,火光中,弱不勝衣的小姑娘跌坐在畫舫邊沿,從頭到腳地被一件織金玄黑錦袍罩住。隨后,她伸手,徐緩將其扯落,露出了一張膚白勝雪的臉龐來,皎若明月,顧盼生輝。 清凌凌的一雙眼眸,怯生生地朝他望來。 隔著空茫的歲月,和他四目相對…… 謝言岐眼神微暗。 忽然一陣絞痛襲來,他下意識地捂住胸口,踉蹌退了半步。 “世子!”見狀,奚平忙是上前,預備扶他一把。 但謝言岐也只是恍惚了這一瞬間,旋即便穩住身形,抬手示意不用。 從回憶中緩過神來,他熟稔地服了粒藥丸,啞聲道:“無礙。先去別處看看。” 故弄玄虛又如何。 總歸是凡塵中人,不論怎樣,都會留有端倪。 *** 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無疑是飛來橫禍。 原本的拜佛祈福轉變為驚駭之聞,香客和游人心有余悸,紛紛往廟外涌去。 此般境況,初沅也不好繼續帶著華陽逗留。 ——畢竟,華陽年紀尚小,不諳世事,怕是禁不得恐嚇。 他們艱難地在人潮中行進著。 侍衛來庭在前開路,流螢和旁的侍衛左右護著她們,走向廟前樹下的翟車。 途中走得匆忙,初沅不慎崴了下腳,待回到翟車,流螢撩起她的裙擺查看,方才發現那截細瘦腳踝儼然淤青一片,被欺霜賽雪的凝肌襯著,顯得格外地觸目驚心。 流螢低聲嘶氣,“殿下,這得多疼呀!” 初沅試著扭動腳踝,幾不可見地蹙起秀眉,“其實,也還好……沒有很疼的。”起碼,還能再忍忍。 車上未曾備有傷藥,于是流螢便只有催促著車夫趕緊離開。 然,車外人山人海,他們根本是寸步難行。 只能隨著涌動的人潮徐緩行進。 大抵是擔心人多出事,一行訓練有素的金吾衛從人海中穿行而來,維持著應有的秩序。 這種情況下,一般是占位的車輛先行。 但長安城這種遍地權貴的地方,指不定就遇見了對家。 這不,前面的兩家馬車,竟是在路口爭執起誰先誰后來:一個自稱是名門望族,理應先行;另一家則是朝中新貴,譏嘲對方落魄。 誰都不甘示弱。 而他們也的確是地位顯貴,金吾衛根本沒資格在這兒給他們分個高低。 道口被堵得水泄不通,難得初沅這樣的好脾氣,也不禁為此蹙起眉頭。 她將象征身份的玉佩遞給流螢,軟糯的嗓音噙著幾分嗔怨,“既然他們都不愿離開,那讓我們先走,總成了吧。” 聞言,流螢會心一笑,忙是伸手接過。 成,當然成,他們殿下,可是最得恩寵的昭陽公主,放眼整個長安城,還有哪家權貴能越過她去? 她拿著玉佩下車,艱難地往金吾衛那邊擠過去。 這時,一位身著深緋官服,腰束金玉帶的青年,沿著侍衛開出的小道,從人群中徑直走來。 他頭戴官樣幞頭,面如冠玉,挺秀的眉眼間,蘊藉著一股矜貴風流。 見到他,金吾衛拱手喚道:“大人。”隨后,三言兩句地,便解釋了一下眼前境況。 謝言岐行至此處,無非就是想看看附近的地貌路況,以梳理案情。 聞言,他輕提唇角,不屑地笑了笑:“沒想到,事到如今,二位竟還有此般閑情逸致。” 要知道不久前,這里才發生了一起命案。 他話中的嗤嘲之意顯而易見,面對這位身份矜貴的鎮國公世子,如今的大理寺少卿,適才爭執不休的二人,登時顯露了幾分難堪。 畢竟,論家世地位、出身背景,長安城中,也沒幾個能比得過眼前這位年輕的世子爺。 在這樣的人物面前攀比身份,不就是自取其辱嗎? 他們咬牙切齒地相視一眼,忙道不敢。 謝言岐身量頗高,再加上他與市井格格不入的氣勢,玉立于人海之中,很難不讓人一眼就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