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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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珠常在前院待客,所以,她自是曉得謝世子這位人物的。 這位,那可是整個刺史府的座上賓,是連鼻孔朝天的龐大人,都要客氣三分的存在。 初見的宴會上,她就在觥籌交錯的席間,一眼覷見了這位氣質(zhì)高華、容止風(fēng)流,和滿堂聲色犬馬格格不入的公子。 彼時驚鴻一面,她也不是沒有動過旁的心思。 可當(dāng)她搖曳著身姿走近,緩緩斟酒遞到他唇邊,頻頻抬眸,暗送秋波的時候,他卻用扇柄推開杯盞,轉(zhuǎn)而挑起了她的下頜,饒有興味地端詳過一番后,風(fēng)流又薄情地,低聲笑道:“說說……你身上有哪一點,是能勾得到我的?嗯?” 他尾音上揚,帶著種循循善誘的蠱惑,但聽在芮珠的耳中,卻盡是莫大的羞辱,直令她無地自容。 那時她便知道,眼前這位謝世子啊,看著是倜儻多情的模樣,實則不可向邇,不是能輕易高攀的。 但,就是這樣一個從容矜貴的人物,竟然深更半夜的,出現(xiàn)在了她的寢屋。 ……或者說,是初沅的身邊。 芮珠神情微怔,看著榻上緊攥衣襟,唯恐泄露半點春光的小姑娘,忽然,就意識到了些什么。 她連連擺手道:“世子,您可千萬別往心里去啊!我剛剛那些話,都是順嘴胡謅的。” 聽了這話,謝言岐笑而不語,他曲起指節(jié),極有節(jié)奏地,輕擊桌案。 嗒,嗒,嗒…… 一頓一頓地打破室內(nèi)沉寂,也亂了人的心律。 就在芮珠的心將要跳出喉嚨時,終于,他停下了動作,微不可查地扯動嘴角,道:“呵,你平時,也這么能說?” 芮珠聞言一愣,明顯從他的話中,聽出了幾分深意。 她忙道:“哪兒能呢?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妾身的心里啊,都是有數(shù)的。而方才那些玩笑話,也就只在閨中隨口說說罷了。世子你可千萬不要當(dāng)真,莫要怪罪呀。” 她這番話,既是在向他表忠心,承諾今夜之事不會外傳。 卻也是在明里暗里地刺他—— 這閨中私話,又不是特意說給他聽的。 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不知禮數(shù),冒犯闖入了人家閨房。 謝言岐無聲抵了下唇角,突然就被氣笑了:“若我非要怪罪呢?” 既然他有無聲無息夜探刺史府的本事,那他也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動手取了她的性命。 盡管今夜之事,是落在她手上的一個把柄,但他有的是辦法,能讓她永遠閉上嘴。 他并沒有在今夜開殺戒的打算,說這話的本意,也只是想看看,這個伶牙俐齒的女人,在權(quán)勢威逼之下,究竟還能如何作答。 但卻無意地,掠過了初沅的心湖。 初沅看著相持不下的二人,頗有些為難。 她輕輕扯動了芮珠袖角,微不可查地一擺首后,玉足點地起身,朝謝言岐走了過去。 行動間,翩若驚鴻。 謝言岐意外地抬眸看她,眼神微變。 他如有所感地坐直,果然在下一刻,接住了朝前倒來的溫香軟玉。 初沅從他懷中仰起首來,緩緩抽走他手中緊握的細腕。 隨后,將一只柔軟的小手放在了他掌心,彎起的指尖,輕輕地撓了撓。 她望他的那雙琉璃眸澄澈明凈,閃動著些微的羞赧,還有小心翼翼的祈盼。 ——“世子,您大人有大量,是不會怪罪的,對嗎?” 軟糯的尾音,和指尖的柔軟動作,無一不撩動著他的心弦。 謝言岐喉間發(fā)癢,無意識滾了下喉結(jié)。 不會怪罪…… 是不會怪罪她的“無意摔倒”,還是不會怪罪她jiejie的出言不遜? 他胸腔微震低聲溢笑,捏了捏她那幾根作亂的纖纖玉指,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這求情求得……還挺別致啊?” 隱藏的小心思被戳破,初沅瓷白的小臉上,隱隱有紅暈染開。 她怯聲問道:“那世子,這樣……您會接受嗎?” 謝言岐勾了下唇角,沒有回答。他托住初沅的手臂,扶她慢慢站起身來,然后轉(zhuǎn)首看向另一邊的芮珠,斟酌片刻,慢聲道:“我希望,你能是個聰明人。” 應(yīng)該要知道,有所不為,而有所必為。 聽出他話中的警告,芮珠難得噤了聲,只對著他的方向,愣愣點頭。 *** 離開碧桐院之后,謝言岐并沒有徑直離開。 他轉(zhuǎn)道去了趟密室。 先前,他急于送初沅回去,無暇細查。 此次再探,自然不會空手而歸。 密室中的陳設(shè)積垢已久,樸陋且殘舊,就唯有靠墻的床榻明凈無塵,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哪怕已經(jīng)過去了一夜,這室內(nèi)似乎還浮動著一股靡靡的氣味,真真切切地提醒著他,這里究竟發(fā)生過什么。 謝言岐的視線落在那張臥榻之上,不可避免地,就回想起一些錯亂的畫面,耳邊,好像也跟著聽到咯吱搖曳的聲響,還有其間的破碎鶯啼。 他閉了閉眼,極力壓制心中暗涌的綺思,然后他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地轉(zhuǎn)身,在布滿灰塵的多寶格上翻動查看,可冒率的動作,卻還是不經(jīng)意透露了幾分端倪。 隨著他將一堆書卷碰倒在地,他終于在其中找到了幾本賬簿。 ——但無一例外,都是三年前的記錄。 謝言岐簡單地翻閱了一下,蹙眉思索片刻,最后,到底將其收入了懷中,先行離去。 他并沒有耽擱時間多作停留的意思,可當(dāng)他走出假山時,卻不由得頓住了腳步,忽然就想起昨夜,那小姑娘怯怯扯動他衣袖時,不慎從指尖落下的藥瓶。 作者有話說: ? 第二十三章 錦庭苑。 龐延洪虛軟地臥在榻上,昏迷了整整一天后,才終于在翌日的戌時蘇醒過來。 這時,候在外邊的護衛(wèi)也終是能進屋回稟,恭敬遞上手中的瓷瓶,道:“大人,屬下等人在府內(nèi)搜尋了一天一夜,雖然沒有找到那個所謂的外賊,但卻在碧桐院附近的假山旁,找到了這個。” 龐延洪伸手接過以后,從中倒了粒藥丸出來,他對著燭光端詳片刻,低低嘶了聲:“這好像是清心丸啊……” 可以用來緩解春.藥藥效的。 瞬息之間,龐延洪便反應(yīng)了過來,扯唇冷笑:“好啊,我這趟罪,果然沒有白受!還真有人膽大包天,敢聽老子的墻角來了!” 護衛(wèi)道:“大人,聽說那群閹人里邊,好像有逃脫的活口,會不會……就是他?” 龐延洪搖搖頭,斬釘截鐵地說道:“不,不可能,閹人怎么會中了合歡散的招?這城中,肯定還有其他的勢力。” 護衛(wèi)道:“那……大人,我們應(yīng)該如何找起啊?” 龐延洪把玩手中藥瓶,道:“不急,不是還有幾日,就到賞‘花’宴了么?” 屆時人多眼雜,他就不信,那人會沒有動作。 他嘴角的冷笑,在門外婢女請安喚“姨娘”時,忽然僵住。 身著妖艷紅裙的云錦珊扭腰走了進來,她一覷見清醒的龐延洪,便嬌嗔一聲,攜香撲到了床前,道:“哎喲,大人,您可算是醒了!今天這一整天,真是擔(dān)心死我了!” 奈何龐延洪一看到她,就不可避免地想起昨夜的逞強乏力,他往床榻里側(cè)靠了靠,笑得有些勉強:“不過就是多睡了一會兒嗎?沒事的,沒事的。” 他放在身側(cè)的手略微有些發(fā)顫,自然沒能逃過云錦珊的眼睛。 見此,云錦珊差點沒忍住,當(dāng)著他的面翻了個白眼。 龐延洪忙是將手藏進被褥,短暫的尷尬中,他生硬地將話題轉(zhuǎn)移:“咳咳,錦珊啊,你那賞花宴……最近籌備得如何?” 聞言,云錦珊坐直了身子,道:“大人倒得突然,再加上初沅也病了,所以妾身就把日子往后推了推,定在了七天后。” 七天的時間,怎么說,都能周全了罷? 龐延洪思索片刻后,突然就笑道:“那你可得好好準備啊,到時候,有好戲看呢!” 這謝世子,不是喜歡玩兒嗎? 那就讓他在賞花宴上,好好地,玩兒個夠。 七天后…… 還真是越來越讓人期待了呢。 *** 隨著時間的后移,初沅的病,也逐漸好轉(zhuǎn)了起來。 閑來無事之余,她便捻起針線,認真縫制香囊—— 那天晚上,她本來是想將初見時,他借給她的那件外袍交還予他的,但之后,芮珠jiejie突然到訪,出了些岔子,便也不了了之。 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四處翻找了許久,卻始終不曾見到那件黑色外袍的影子,直到那時,她才后知后覺地曉得,她的有些東西,是在離開浮夢苑之前,就已經(jīng)被柳三娘扣下了。 ——也包括昔日,為她解圍的那枚烏玉扳指。 雖然不知道那人是誰,不知他是何身份、是何模樣,但初沅拿著那枚扳指,自始至終,都對他存著感念之心,真摯地愿他志滿意得、前程似錦。 倘若今生有緣再相見,自是要原物奉還的。 可柳三娘這樣做,卻無疑是置她于不義。 初沅為此落寞過一陣,但慢慢地,也就想明白了。 她和扳指的主人素未謀面,此生再相遇的機會渺茫,便是有一天,他真的站在她面前了,她怕也難以認出,相見不相識。 所以,與其對這件事情念念不忘,倒不如把握當(dā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