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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大魔王的祭品 第42節

    下次一定是存稿箱定時更新(握拳)

    第30章

    微溫的指尖, 帶著她的體溫,如同羽毛一般拂過。

    蒼淮垂眼。

    被惡鬼啃噬又算什么?

    光明圣潔的九重天上,也有光照不到的地方。

    被信任的人親手送進天牢, 近萬年的囚禁,兵刑加諸于身。

    身上的血仿佛無論如何都流不干。傷口愈合的速度極快, 于是便不斷地加深腕上的傷口, 直至深可見骨。

    獰笑著的面孔帶著說不出的得意, 高高在上的神裔,也只能淪為他們養劍工具。

    他們漠然地看著, 手中的每一把劍都浸透了鮮血的味道。

    蒼淮向來是沒什么活著的實感的,哪怕是從生機斷絕的神冢里復生,也不過是為了拿回自己的東西。

    他如幽魂一般游蕩在這個世界。神冢怨氣凝成的劍, 劍氣無時無刻不在體內肆虐,皮下的血rou被摧毀,又再度生長。

    死氣與生氣在體內對抗, 而這樣的痛苦他早已習慣。

    自他降生的那一日起, 就沒有人期待他的生命,所有人都畏懼他、厭惡他, 恨不得他趕緊去死,卻又暗暗覬覦著他的力量。

    從未有人問過他疼不疼。

    眼前的人, 僅僅只是因為他還活著, 眼底就露出欣喜的神態來。

    仿佛只是還好端端地活著這件事, 便能帶給她莫大的慰藉。

    ……

    確定了他還活得好好的, 身上也沒有哪里殘缺,司嬈的情緒也漸漸平復下來。

    她松了一口氣, 收回手指, 兩手交疊放在膝上。

    她垂眼看著自己的手指, 仿佛還能看見上面染著的血色。

    指尖情不自禁地收緊了,緩緩道:“我一直很害怕,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就這樣死去了。”

    “死后無人供奉,靈魂無處接引。”

    司嬈喃喃道:“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輕若羽毛一般的觸感離開了,但蒼淮仿佛還能感覺到留存在上面的體溫。

    他道:“修士死后神魂消散,原本也無處接引。”

    “總該有人記得,”司嬈輕聲道,“人死后消散于天地,只要還有人記得就不算真的死去。”

    幽深的墨瞳之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只要有人記得就不算真的死去么……

    卻見她又狐疑地湊了上來,仔細看他的臉色,溫熱的呼吸撲在臉上。

    “之前你臉色一直很差,如今……”

    司嬈沉吟片刻,這個距離她連他半垂的睫羽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也能更清楚地看見,他的面色仍泛著病態的蒼白,一副病弱的模樣,仿佛不久于人世了。

    司嬈沉默了一會,緩緩道:“但你看起來似乎好多了,像是能活得長久的模樣。”

    蒼淮漫不經心地看著她:“是么。”

    司嬈望著面前蒼白虛弱的臉,違心地應道:“好好吃飯,好好休息,說不定你能活得比我久。”

    他淡淡道:“總是會死的,早晚也沒什么區別。”

    他不是不能死,活了這么多個日夜,萬年的時間過去。

    連世界都變了個模樣,異族也盡數從這個世界消亡。

    他已經成了這個是世界的異類,是連天道都不能容忍的存在。

    劫雷一道接著一道,只恨不能重新把他塞回神冢里。

    他不怕死,但眼前的人眼底卻含著憂慮。

    鬼使神差地,他接了一句:“放心,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于是那一雙氤氳著霧氣的眸子驀地一亮。

    “我原本還想去長哭崖找你的,但是一出城就遇到一點意外,陰差陽錯地進了長樂鎮。”

    “但你是怎么過來的?你不是在封印里嗎……”

    那個張家小姐,好似一開始說的就是“你們為何要突然出現在這里”。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界里有兩個闖入者,只是不知道另一人是誰。

    蒼淮眉梢微挑,在面前喚出了一面水鏡。

    他站在司嬈的身側,于是司嬈看見了水鏡中倒映出二人的模樣。

    他眉如墨畫刀裁,五官精致到令人驚嘆的地步,但眼中不化的冷意卻給這張臉平添幾分孤絕、冷峻之意。

    另一側的司嬈,身形則要嬌小許多,坐在床榻上也只到他的胸口。

    司嬈也看見了水鏡中自己的模樣,頭發睡得凌亂,面上是未干的淚痕混合著一些血跡,衣襟前也灑下一大片暗色的血跡,模樣是說不出的狼狽。

    他們身上的氣質截然不同,但是眉心卻有一模一樣的幽浮花印記。

    司嬈看呆了一瞬,忽地意識到什么。

    “啊!”

    她面色一紅,連忙別過臉。

    鏡中映出的她模樣十分狼狽,她竟不知自己一直是這副模樣在說話。

    他的神情太冷淡,也太平常,沒有流露出分毫異色,以至于她竟完全不知自己的模樣。

    她連忙用了一個祛塵術,周身被水流清洗過,洗去了那些臟污的痕跡,才悄悄扭頭看向鏡中。

    烏發垂順的披在身后,臉也很干凈。

    好了。

    司嬈松了一口氣。

    她伸手摸向眉心,那一處隱隱發熱,手感卻很平滑,仿佛什么都沒有一般。

    但淺紫色的幽浮花在眉心綻放,微微卷曲的花瓣散開,是說不出的精致雍容之感。

    竟很圣潔。

    在大榕樹下,在她沉浸在思緒里時,張家小姐便仿佛看見了什么東西一般,意識恍惚地向她伸出手。

    當時她本能地察覺到危機,先手將劍送入她的胸腔。

    她當時看見的約莫就是這個印記。

    “這是……什么?”

    蒼淮望著水鏡中的她,身著素衣,烏發披肩,頗有一種洗凈鉛華的清靈之感。

    眉心一點綻放的幽浮花卻給她平添了幾分妖嬈之色。

    心口似是升起一點癢意,他伸出手,微涼的手覆在她的眼上。

    小扇子一樣的眼睫在手心輕顫。

    他道:“你是我的祭品。”

    “這是血契。”

    他伸出手,指尖躍起一簇無形無色的火焰。

    與此同時,同樣的火焰在司嬈的指尖升騰而起。

    司嬈眼前一片漆黑,卻能感受到這一股陌生涌動的力量。

    火焰之上帶著極度危險的氣息,但此時在她的指尖躍動,竟能很乖順地隨著她的心念移動。

    她閉上眼細細感受,發現她雖然看不見身側的人,冥冥之中卻仿佛有一種感應,能“看”見他就在身側。

    仿佛他們之間有一條無形的線牽引,哪怕相隔千里之外,也能感知到對方的存在。

    這就是“血契”嗎,像是張小姐和她的新郎那樣?

    司嬈有些怔愣。

    良久之后,覆在面上的手移開了。

    他道:“不管你在哪,我都能找到你。”

    他的聲音在耳側響起,是松石漱玉一般的清冷。

    司嬈睜開眼,看見一張清冷精致的臉,恍惚間竟以為自己見到了神明。

    自從墜崖之后,她一直沒什么淪為祭品的自覺。

    因為祭祀古陣紛繁復雜,千奇百怪,她也不知道魔域眾人用的是哪一種。

    她只知道自己被獻祭了,獻祭法陣也的確召來了什么東西。

    那人生得很好看,雖然看起來不好接近,但卻沒有對她動手,看起來也沒有要用她下酒的意圖。

    于是司嬈漸漸忘了。

    他們之間認識的開始,就是她作為祭品被獻上。

    此時,她明明白白地感覺到他們之間那一股不可言說的牽引。

    那是契約訂立的象征。

    受天道認可的契約,不可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