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野的手在發(fā)抖，他聽見自己的骨骼在咯咯作響，像是關(guān)進牢籠的猛獸要掙脫著逃出來。

    趙以律不屑：“以馨說你找了他很多年，怎么，這么喜歡他，他變成現(xiàn)在這樣你也愿意要，你到底喜歡他哪兒啊？”

    許野手指收緊，垂在一側(cè)的拳頭發(fā)出關(guān)節(jié)摩擦的聲響。

    趙以律因為缺氧而呼吸急促，嗓子里發(fā)出嘶嘶的喘息聲。

    窗外響起轟隆隆的雷聲，云彩遮住了太陽，天氣又陡然陰沉下來。

    房間里像是被按下暫停鍵，時間出現(xiàn)片刻靜止，沉悶的空氣仿佛被拉成一條緊繃的線，一但用力就會即刻繃斷。

    就在趙以律以為許野會掄起拳頭砸過來的時候，對方卻松手了。

    突然獲得空氣讓他忍不住彎腰咳嗽，視線里許野往后退了兩步，趙以律抬眼看過去。

    許野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像是剛才暴怒的人不是他，他又變成了以往克制冷靜的樣子，甚至還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才冷淡而疏離的看了一眼趙以律：“我是喜歡他，就算他變成現(xiàn)在這樣，我還是喜歡。”

    趙以律緩緩站直身體。

    “我真是糊涂了，和你說這些做什么？”許野嘴角扯出一點自嘲的笑，“你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我說得著嗎？”

    “無關(guān)緊要的人？”趙以律蒼白的臉上顯出一瞬間的愣怔，一字一句問，“你覺得，我對你的心思，無關(guān)緊要？”

    許野慢慢開口，他甚至笑了一下：“不然呢？”

    其實本不應該這樣的。

    面對別人的喜歡與好感，即使他不想接受，也從來不會這樣輕視。每一份喜歡都值得認真對待，即使是拒絕。

    可當趙以律用那樣輕蔑的語氣來侮辱程玦的時候，他又為什么要珍重這樣的喜歡呢？

    這世界上本就有很多事情分不清黑白，說不明道理，斷不清對錯。

    我現(xiàn)在就是想讓你明白，你的心思在我來看無關(guān)緊要，你的喜歡對我來說一文不值，我不在乎，不關(guān)心，也不想要。

    “想讓我難受啊？”趙以律靠在墻上，半晌，他點點頭，“恭喜你，做到了。”

    許野沒再說話，他轉(zhuǎn)身拿起桌子上的鑰匙準備離開，趙以律再一次開口：“許野，你只知道他這七年，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爸死了以后的每一天，我是怎么過來的？”

    許野停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才轉(zhuǎn)身：“與我無關(guān)。”

    說完，他不再等趙以律的回答，徑直拉開門離開。

    第143章

    趙以律問他知不知道，其實他是知道的。

    在很長時間以前，鄭昂曾和他講過，趙家的產(chǎn)業(yè)很復雜，涉及到很多利益關(guān)系，趙以律父親去世以后，他不得不接手趙家的一切。

    一個剛成年的男孩，帶著年幼的meimei，喪父之痛都還沒收拾好，就被迫面對各方想要乘火打劫分一杯羹的人，可就是這樣，趙以律還是自己一個人硬生生扛了下來。

    這一切，許野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想不到。

    可又能怎么樣？

    這場糾葛里無人幸免。

    程玦的mama因此去世，甚至在死之前都沒有見到自己兒子最后一面，程玦在里面待了七年，他把自己困在過去的自責，懊悔，痛苦里，失去未來，失去夢想，到現(xiàn)在都沒有完全走出來，這一切的一切都不算付出的代價嗎？

    而挑起所有源頭的罪魁禍首又是誰？

    不是那個把程玦當作親生小孩，為他規(guī)劃未來，卻又家暴他母親的繼父嗎？

    所以，到底是誰欠了誰，誰又該付出什么代價？

    這所有的一切本身就是無解的，沒有人可以給他們一個最終判決。

    而許野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就是以后再無關(guān)聯(lián)，最好這輩子都不要再見面。

    所以，趙以律，很抱歉，我確實沒有辦法坦然平靜的面對你的喜歡，我只希望我們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彼此的世界。

    許野敲開隔壁的房間，鄭昂抬頭：“完事兒了？”

    “恩。”許野揚揚下巴，“走吧。”

    “趙以律呢？”鄭昂往外看了看。

    “在里面。”許野道，“你倆今天的飯應該是吃不成了。”

    鄭昂想了想：“你先下去車里等我，我去看一下。”

    “行。”許野拿著車鑰匙下了樓，剛打開車門，程玦的電話過來了。

    “到了嗎？”程玦剛出了車站，電話那頭隱約還有廣播聲。

    “還沒有。”許野拉開車門上了車，“你再稍等一會兒，我這邊突然有點事情耽誤了。”

    “沒事兒，要不我自己回去吧。”程玦的聲音帶著笑意，“你再過來也折騰，我直接回去很快。”

    許野看了眼時間，這個點他再趕過去，加上堵車，估計程玦得等很長時間。

    “要不這樣。”許野想了一下，“咱倆在會所匯合，然后再一起回家。”

    “行啊。”程玦道，“那我先打車了啊，一會見。”

    “好。”

    許野掛了電話，沉默的坐在車上，過了一會兒，他拿出手機撥了趙以馨的電話，可直到掛斷也沒有人接。

    許野閉著眼睛趴在方向盤上，直到鄭昂敲了車窗。

    許野把車窗降下來。

    “還不去接人啊？”鄭昂問。

    “不去了，他到會所找我，再一起回去。”許野把手機收起來，“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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