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周斯年才搞明白這兩個人沒頭沒尾的對話是什么意思，他下意識地要跟著程玦過去，卻被突然上前一步的許野擋住。

    兩個人對視一秒，周斯年笑了：“你和程玦一直有聯(lián)系？以前沒聽他說過。”

    既然許野不讓他過去，那他索性就留在這，聽聽這個小朋友想跟他說什么。

    “以后沒什么事兒，別來找程玦。” 程玦幾分鐘就回來了，許野并不打算和他廢話。

    周斯年有些意外，挑眉道：“你知道你在說什么？”

    “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許野冷著臉，“不斷提起他現(xiàn)在的處境，以成功者的姿態(tài)來幫助他，不就是想告訴他，今非昔比，你早就不是當(dāng)年需要仰望他的人，現(xiàn)在需要仰仗你的人，是他。”

    周斯年收斂了笑容，聲音冷下來：“我是什么樣的人，程玦最清楚，你在這挑撥離間沒必要，另外，我真的不明白，你對我這么大的敵意是為什么，沒記錯的話，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我應(yīng)該沒有得罪你。”

    “我為什么不能對你有敵意。”許野突然就笑了，他判斷的沒錯，對面的人沒有一點威脅力，“看來你的確不了解他。”

    “你什么意思？”

    “你真的不知道？”許野仔細地看著周斯年的表情，“你不停地讓他回憶過去，去追憶所謂的年少時光，覺得很美好嗎？”

    周斯年皺眉：“這是他必須經(jīng)歷的過程，他總得去面對過去，然后走出來繼續(xù)生活，他總不能完全不和過去的人聯(lián)系，他該有正常的交往，而不是……”

    “你有什么資格讓他走出去。”許野毫不客氣地打斷他，“你以為你是誰，你知道他經(jīng)歷過什么，你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把他這些年受的苦全都抹去？”

    “我沒有這么想過。”周斯年否認(rèn)，“不管你怎么想，我從來沒想過傷害他。”

    “那只是你覺得。”許野道，“但其實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讓他痛苦。”

    周斯年嗤笑，越過許野肩膀看了一眼程玦：“小朋友，你真的知道我對程玦是什么感情么，如果你知道，就不會這么說了。”

    許野沒回答。

    周斯年繼續(xù)道：“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訴你，我喜歡他，從我見到他的第一眼起，現(xiàn)在，你還覺得我會害他嗎？”

    許野也笑了，慢慢開口，一字一句：“你覺得，喜歡他的人，就只有你一個？”

    周斯年先是怔住，反應(yīng)過來以后，難以置信地看著許野。

    許野道：“你不一定還喜歡他，但你肯定意難平。”

    周斯年眼神冷下來，看著對面的少年：“你什么意思？”

    “競爭還沒開始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輸了。”許野聲音冷淡平靜，像是陳述一個事實，“我連他在哪兒，發(fā)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能一路從水云灣找到這兒來。而你這個所謂喜歡他的同學(xué)，知道當(dāng)年發(fā)生的一切，知道他一切消息，卻七年都沒有去看過去，沒聯(lián)系過他，他一出事，你就為了所謂的前程出了國讀書，現(xiàn)在功成名就，靠著偶遇見到他，才想起來那段愛而不得的少年往事，你現(xiàn)在還覺得自己是真的喜歡他？”

    周斯年臉色泛白：“你就不怕程玦知道你對他什么心思，你真覺得他能對你這個小孩子有什么感情？”

    許野沒回答，回過頭看了眼正在巷子口買東西的程玦，對方低頭咬著煙，單手插兜，身體斜斜地靠著根電線桿。

    “我知道你和他這種叫什么，叫青梅竹馬，叫同窗之情。不過你知道我和他叫什么么？”許野盯著對面的周斯年，幽黑的眼睛在月光下像深潭。

    “我和他這叫養(yǎng)成。我渾身上下每一處都是他教出來的，我永遠是他的小男孩，我們就算斷了骨頭都還連著筋，你信不信，我皺皺眉，都能讓他疼。”

    許野聽到程玦過來的腳步聲。

    他沒有回頭，而是走近一步，湊到周斯年耳邊：“或者，你現(xiàn)在還覺得，你能贏了我嗎？”

    周斯年說不出話。

    許野退后，壓低聲音看著對面的人：“不要再來找程玦，你的出現(xiàn)只會讓他痛苦。”

    “聊什么呢？”程玦走過來，拎著一杯果汁遞給許野。

    許野接過來，抿抿嘴道：“程玦，我頭疼。”

    “嗯？”程玦立刻抬手在許野額頭上摸了摸，“是不是發(fā)燒了，冷不冷？”

    “有點。”許野垂下眼睛，小聲道，“我想回家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低著頭，臉色蒼白，沒什么精神地站在旁邊。

    程玦果然立刻對周斯年道：“許野生病了，我們先回去了。”

    而許野正站在程玦身后，抬起頭，蒼白的臉半掩在陰影里，勾起嘴角沖周斯年露出一個笑容。

    仿佛剛才那個委屈地說生病了的人不是他。

    周斯年胸口起伏，這個叫許野的少年就像破殼而出的惡魔，正揮著爪子沖他耀武揚威。

    他比自己想象的要聰明得多，十分懂得怎么演戲來讓程玦心疼。

    “沒關(guān)系，快回去吧。”周斯年移開眼，沖程玦微笑，“下次有空約你去看電影。

    程玦又和他道了歉，才拍了拍許野肩膀，輕聲道：“走吧。”

    少年十分聽話地跟在程玦身后，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著周斯年，并起雙指凌空點了點，用口型道：“記住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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