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唄。”謝非咬了口蘋果，皺著眉往下咽，他現(xiàn)在覺得咽這口蘋果都累得慌。

    “找誰啊？”飯館小妹好奇地湊過來。

    “找誰？”謝非懶洋洋地，“告訴你你認(rèn)識嗎？”

    “說說唄。”

    “說了你也不認(rèn)識。”謝非把果核扔到垃圾桶里，扶著腰站起來往門口走，“消停待著吧。”

    許野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一眼，見到是謝非，又繼續(xù)拿著手機(jī)撥號。

    謝非和他并排蹲在飯館門口的臺階上。

    對面路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提著年貨的人三五成群，有說有笑地經(jīng)過。

    今天是難得的好天氣，冬日的太陽明晃晃地掛在天上，大片陽光灑下來，照得人暖洋洋的。

    謝非一直等到手機(jī)里傳來“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才偏頭沖許野道：“還有幾個號沒打？”

    許野瞇起眼睛看著前面的虛空：“最后一個。”

    “現(xiàn)在打？”謝非問。

    “嗯。”許野說，“現(xiàn)在打。”

    “我來？”謝非從兜里拿出手機(jī)。

    “不用。”許野按住他胳膊，“我自己就行。”

    “成吧。”謝非又把手機(jī)揣回去。

    許野轉(zhuǎn)了下手機(jī)，把最后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鈴聲響了兩聲。

    謝非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許野的側(cè)臉。

    “喂，你好。”電話那頭是個很年輕的男人，但是信號會讓聲音失真，分辨不出是不是程玦的聲音。

    許野手指用力，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請問，你是程玦嗎？”

    他已經(jīng)不會像第一次去鎮(zhèn)上打電話那樣緊張，也不會電話一接通就像小時候那樣不管不顧的喊“程玦”，但問完這句話，許野還是覺得一顆心像是被提到半空，周圍的一切都隔著一層薄膜，悶悶地聽不清。

    “不好意思。”電話那頭道，“我不是，您可能打錯了。”

    許野有點(diǎn)發(fā)愣。

    “您好，可以聽到嗎？”那人沒聽到許野回答。

    許野低聲道：“不好意思，打錯了。”

    謝非抓了抓腦袋，小聲道：“唉……不是程玦？”

    “嗯。”許野掛了電話，低著頭，“不是他。”

    “你別太難過了。”謝非抓了抓頭發(fā)，有點(diǎn)不知道該怎么安慰，“要不然……”

    “是有點(diǎn)難過。”許野捏著手機(jī)，“但是本來就沒抱多大希望，這都好幾年了，他換號什么的都有可能。”

    “對啊。”謝非點(diǎn)頭，“要不咱倆年后去一趟省城，先過去看看，試著找一下。”

    “嗯。”許野想了想，“規(guī)劃一下，看看怎么找。”

    畢竟省城比縣城可大多了，茫茫人海里找一個人沒那么簡單，他還要上學(xué)，打工，最起碼時間就不太夠。

    回了地下室，兩個人縮在冰涼的被子里，困到頭暈眼花都睡不著。

    實(shí)在太冷。

    睡不著就聊天，聊小時候的事，聊現(xiàn)在的事，聊以后，聊未來。

    “許野，你說我這個假期沒去找我媽，她什么反應(yīng)？”謝非鼻子都是紅的，縮在被子里哆嗦著問。

    “應(yīng)該會想你。”許野如實(shí)回答。

    “可能吧，怎么說我也是她生的。”謝非嘆氣，“其實(shí)她對我也挺好的，就是把我扔給我姥姥，不怎么管。以前放假過去的時候，也會帶我出去玩，每次我要什么她就給我買，連價格都不看。”

    許野“嗯”了一聲。

    謝非撇撇嘴：“就這樣吧，反正我現(xiàn)在不想去找她了。”

    “那就不找。”許野看了謝非一眼，“你自己好好的就行了。”

    謝非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許野，你為什么要找程玦啊？”

    他一直不太明白，許野到底為什么這么執(zhí)著于去尋找程玦，就好像對方是很重要的人，必須一直找，直到找到為止。

    許野沒有立刻回答，他在黑暗里看著從小窗戶透進(jìn)來的那束光，想了一會兒才開口。

    “因?yàn)槌太i說……期待和我的再次相遇。”許野的聲音在陰冷潮濕的地下室里，仿佛帶著灼熱的溫度，“所以我得找到他。”

    “然后呢？”謝非追問，“找到以后呢？”

    “然后……告訴他，我有好好長大。”

    有好好長大，聽你的話，認(rèn)真讀書，努力走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而我也相信，你正在更廣闊的地方，等待和我的下一次相遇。

    過年前兩天，許野和謝非終于回了家，好幾個月沒見，家里還是老樣子，沒什么變化。

    許野回家?guī)Я艘欢褨|西回來，給奶奶買的衣服，給小叔叔買的煙，給大良買的玩具和書本。

    自從許野到縣城里念書，許奶奶擔(dān)心得厲害，怕別人欺負(fù)他，怕吃不飽穿不暖，現(xiàn)在許野回來了，拉著他噓寒問暖大半天。

    小叔叔在一旁笑著道：“挺好，都挺好，小野長這么高了，挺好。”

    和奶奶說完話，許野出門轉(zhuǎn)了轉(zhuǎn)。

    謝非正巧過來找他：“去哪兒啊？”

    “上山轉(zhuǎn)轉(zhuǎn)。”許野道。

    “我跟你一塊。”謝非嘖了一聲，“回家這兩天快被我姥姥念叨死了，現(xiàn)在我腦殼疼。”

    許野笑了一下：“都一樣。”

    村子里沒太多過年的氣氛，也就是每家大門上掛個燈籠，貼幅對聯(li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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