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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醫生匆匆忙忙半夜趕過來,也瞧不出除風涼外還有什么別的原因。時箋見男人躺臥在床上,雙眸緊閉,額際冒汗,心里也焦急如焚。 宋淮禮知道是因為什么,但他意識已有些昏沉,整個人好像被置于一座巨大的火爐之中。 是新療法的副作用。 他一直都沒有向她坦白。 就是為了快一點,再快一些,能夠陪在她身邊。 時箋拿浸過冷水的毛巾替宋淮禮擦臉,一只手緊攥著他屈起的指節。 高熱病人的體溫很燙,時箋滴在他枕邊的眼淚也是燙的。 多么想要替他承受這些,可她卻什么也做不了。 私人醫生看著時箋喂他吃了退燒藥,又運用一些物理方法為他降溫,補充水分,促進機體新陳代謝。為避免打擾宋淮禮休息,整個房間中只余時箋一人。 她不忍地去摸他額頭,還是很熱。宋淮禮的面部呈現一種不正常的暈紅,時箋看向一旁拉緊的窗簾,定了定神,重新跑到衛浴中將毛巾用冷水打濕。 黑暗中時箋一雙眼盛著淚,鼻尖通紅,眼底卻有淺光。 她解開他領口第一顆扣子,低聲說:“我替你擦身。” 宋淮禮咳了兩聲,低沉而喑啞。他指節動了下,抬臂摁住她的手,似有掙扎和無助——這些從來都是護工做的事情,宋淮禮每次都有意回避她,因為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么狼狽和不體面的模樣。 難得的一個晴夜,屋外很安靜。 他寬大修長的手掌心里有潮意,努力地扣緊她的手腕。 “宋叔叔。”時箋埋在宋淮禮胸口,眼淚將周圍的空氣也渲染得濕潤,“我想為你做這樣的事,不要推開我。” “我很需要你的。”時箋一邊掉眼淚一邊呢喃。 時箋總有辦法讓宋淮禮繳械投降。 宋淮禮沒有辦法拒絕時箋提出的任何要求。 他的手指緩緩松開,是默許,是順依,也是放棄抵抗。任由時箋將他被熱汗浸濕的衣服褪去,用冷毛巾為他擦拭退溫。 布料聲窸窣間,兩個人都很生澀,他的身體在月光照拂下近乎完美,只是那些陳年舊創讓她看得心疼。 光是胸口的手術疤痕就有好幾處,她幾乎都不敢去看他的背部。 時箋的動作很緩慢,一邊擦一邊哭,到最尾,俯近顫抖著去親吻他的傷疤。 宋淮禮的呼吸在一瞬間沉了下來,她能感覺到他的身軀在隱忍地起伏。 眼淚滴下來,到處都是濕熱的潮意,幾乎要把兩人都灼傷,時箋的脊背低下去,用力地抱緊了他。 他們像是兩株纏繞在一起的水草,不分你我,一同下沉墜落到海里。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時箋哭著問。 “會。”宋淮禮呼吸間的熱氣噴撒在她耳畔,像是什么濃烈到沸騰的東西燃燒起來,“我會帶你去看海。” “我們一輩子都不分開。” 第26章 2019 2019年晚秋, 宋淮禮養好身體。他們整裝待發開啟旅程,沿著K3線坐火車向目的地行進。 熟悉的風景,車廂里親切的面孔, 時箋心情雀躍,愈發期待這趟旅行。 旅行不只是純粹的欣賞美景, 更重要的是用心感受。 感受生活的不同風味, 感受世界各個角落的溫度和美好。 經過貝加爾湖畔圣石“薩滿巖”的時候, 時箋雙手合十, 虔誠地在心底許愿。 宋淮禮見她認真的神態, 不由得笑問:“囡囡許了什么愿望?” 時箋眨了眨眼, 刻意賣了個關子:“秘密。” ——和初見時過生日許的愿望一樣。這么長的時間都沒有變過。 她又想了想, 神秘道:“等實現了就告訴你。” 宋淮禮笑:“好。” 他們到餐車里吃午飯。這里富有鮮明的俄羅斯特色, 花紋繁復的暗紅色桌布, 復古考究的真皮沙發,還有規則鏤空的鐵藝雕飾。 阿明什么都做,體力活也幫忙,因此吃飯胃口最好,總是大快朵頤。 宋淮禮慢條斯理, 吃相紳士優雅, 時箋則吃得最少, 細嚼慢咽, 沒一會兒就放下碗筷。 宋淮禮看了她一會兒:“怎么總是吃得這么少?” 時箋頓一下, 抬起眼睫。 ——以前在茂城, 姑父姑媽給她的飯菜分量從來不夠, 她去張媽那里蹭飯也不好意思要太多, 久而久之就養成吃飯半飽的習慣, 往后再多吃反而吃不下了。 她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他, 明目張膽地撒嬌:“我這不是沒工作了嘛,就想給宋叔叔省點錢。” 宋淮禮凝視她須臾,彎唇笑了。 他嗓音溫和親昵,琥珀色的雙眸含笑注視著她:“我的錢拿來養一只小豬崽還是綽綽有余的。” 時箋的耳朵驀地變紅,瞥見一旁假裝自己透明人的理療師和醫生,更覺赧然。 她確實是屬豬沒錯,可是!怎么能當著阿明他們的面這么叫她啦! 時箋恨不得把頭埋進飯碗里,羞憤之余又猛扒了幾口,還跑去柜臺買了一瓶酸奶,晃晃悠悠喝到快要打嗝才重新回到座位。 這時候閑雜人等都已經很識趣地離開了,只剩下宋淮禮依舊坐在原位等她。 窗外西伯利亞的白樺林金黃色一片,他英俊出塵的側臉鐫刻其中,就像是一幅好看的油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