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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只說:“我要他在里面待得越久越好。” - 時箋恍恍惚惚,不知自己坐了多久,女警又進來,將她的手機放在桌面。 “有人想和您通電話。” 時箋沒有應聲——她想說話來著,可是為什么喉頭好像鎖住了一樣,幾乎無法呼吸。 女警開啟了免提功能,退出去,偌大的休息室只留下她一人。 下一秒,熟悉的嗓音響起:“阿午。” 時箋的眼睫輕微抖了下,緊接著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備注。 ——「海」。 她心口炸出一聲響,驚天而無聲。仿佛一面厚實的墻就這么搭建起來,將被傷害處嚴絲合縫地包裹合圍。 “交給我,阿午。”他的嗓音低而溫柔,只隱約含著海邊沙礫的喑啞,“交給我。相信我。” 他話音剛落,時箋就捂著臉痛哭了出來。 “阿午,沒事了。”他輕哄著她,“沒事了,我在。我在這里。” 時箋不說話,只是哭。 像只受傷的幼獸般嚎啕大哭,像是小時候玩具壞了跑到大人懷里拼命用力地哭。 “別怕。不要害怕。”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哄慰著她,好長一段時間,才聽到她出聲。 “你可不可以,不要聽錄音?”時箋嗓子近乎嘶啞,崩潰地說,“你不要聽錄音,我不想你聽到錄音……” “我不聽錄音。” 「海」重復一遍,低低的,“我不聽錄音。” 時箋的哀鳴聲小了下去,只剩下一抽一噎的,令人心碎到極致的脆弱:“還有照片、還有照片……” “阿午。”他叫她的名字,“錄音我沒有聽。照片全刪掉了。我不會再讓他出現(xiàn)在你面前。不要害怕。” 他說沒有聽,那她就相信。他說刪掉了,那就沒人會再看到。他說不會讓袁志誠再出現(xiàn),那她以后都不會再見到這個人。 沒有原因,時箋就是無理由相信他。只要他說出口。 “真的嗎?你保證。” “我保證。” 時箋鼻子眼睛全都紅成一團,臉頰濕漉漉的,淚流滿面。 她將腦袋埋進臂彎里。過了一會兒,才有細薄如絲線的聲音沿著聽筒傳來:“嗚嗚……我好想你。” “剛才,剛才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我想起你,我就堅持下來,我知道你會來的,我知道你只要看到消息就一定會來的……” “嗯,我會來。”他的聲音已經(jīng)低得不能再低,氣息聲也加重,“囡囡不要哭了。” 時箋的啜泣變成一抽一抽的劇烈喘氣,她在努力遏制自己,但胸口就像是一截破敗的風箱,發(fā)出吱呀吱呀難聽的聲音。 她努力抱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只。 這時候時箋聽到電話那邊傳來壓抑的咳嗽聲,不過很快止住,她抽抽搭搭的,眼尾還紅著,卻如驚弓之鳥般直起身子問:“……你怎么了?生病了嗎?” “沒有。”他又咳兩聲,嗓音略帶砂質(zhì),“只是小感冒。別擔心。” 時箋的心懸在半空中要下不下,像被一根繩子捆綁勒住般緊縮,剛遭受過的巨大沖擊讓她的情緒變得脆弱又敏感,剛止住的眼淚又一刻不停地掉了下來。 「海」極力安撫她:“我沒事,真的沒事。囡囡不要哭。” 他啞著嗓子拙劣地轉(zhuǎn)移話題:“馬上就是生日了,想要什么禮物?我在日本看到很精致的旋轉(zhuǎn)木馬音樂盒,當音樂響的時候馬匹會上下移動……又或者,那種手作小屋,在核桃或是茶壺里放置迷你家具,也許你會喜歡。” “或者捕夢鈴?永生花?你喜歡什么花?郁金香還是向日葵?我曾見過有畫家用小型的干花鋪出莫奈的名作《睡蓮》系列,很漂亮,到時見面我再請問一下對方愿不愿意出售……” 他又對她講了很多的話,后來在女警的幫助下,先在附近找到一處安全的居所安頓下來。 期間一直保持和「海」的通話。 他們都不說話,他只是聽著她的動向,聽她有沒有再哭。 后來時箋要去洗澡,他才讓她掛了電話。 時箋洗了很久的澡,她用力搓洗身上的皮膚,一直到搓出紅印、感覺到疼痛才罷休。 而后她便上床,側(cè)躺著窩進厚實的被褥中,慢慢地將自己縮成一團。 他們又通話。 這次單純是他在講,時箋在聽。 他講他以前出去旅游的經(jīng)歷,坐直升機到美國大峽谷,想看馬蹄灣,不過霧太大,什么也沒看清,只記得天氣很冷,下了點小雪。也去非洲國家公園近距離看過老虎和獅子,還有角馬過河的壯觀場景,那里的動物木雕栩栩如生,一個只要5塊錢。 還有愛琴海,拱形的圓頂建筑,從天空到海洋再到建筑都是漂亮的藍色,一路上島嶼眾多。法國普羅旺斯則是薰衣草和葡萄酒的盛產(chǎn)地,以中世紀的騎士敘情詩聞名。最后是純凈的新西蘭,放眼望去都是碧綠的平原,冠幅廣展的大樹,綠草茵茵,細嗅都是草木和泥土的芬芳氣息,那里是牧民的天堂,駝毛十足柔軟…… 聽著聽著,時箋就睡著了。 - 時箋睡到第二天早上六點,驀然從夢境中驚醒,神思恍惚。她條件反射地摸向自己的衣服領口,待遲鈍地拿上手機,又重新用被子把自己嚴嚴實實蓋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