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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安靜寬敞的包廂里坐了一會兒,很快便有侍應來敲門。宛如電影那種慢鏡頭,頭頂吊燈撒下些微眩暈的光圈,時箋看到兩位衣著矜貴的中年男女緩步進門。 他們比時箋想象中更加年輕,人靠衣裝,哪怕一句話都不說也散發著強悍磁場,精英氣質顯露無疑。 和想象中有些不同,陸譯年的父母打量時箋,既未帶偏見,又不夠親近熱情。 只是很客氣。 “時箋對吧?聽譯年提起你好久了。幸會。” 時箋是第一次應對這樣的局面,她后悔沒能在前一天晚上跟「海」交代自己的處境,如今孤立無援,手心里都緊張得出了汗。 陸譯年在一旁試圖遞來安撫的眼神,但她沒能順利接收到。 上位者的壓迫氣息太過嚴重,哪怕偌大的圓桌將四人分隔開來也沒能削減一星半點。時箋覺得自己回到第一次踏入清大校園,文藝部面試時候的模樣,僵硬地吞吐字眼。 她的局促和不安難以自抑,在形容端莊雍容的女人拋出那個溫和問題時達到頂峰。 “你是哪里人?你家里都是做什么的?” 這時候陸譯年出聲打斷:“媽,不是說好就吃一頓飯?”他的笑容同樣也有些緊繃,“菜要涼了。” 女人這才停下話頭,但視線卻移向時箋領口的蝴蝶結。明明是很禮貌的注視,時箋的睫毛垂落下來,生出一種很強烈的無所遁形的感覺。 她穿了件一百多元的碎花裙,款式大方好看,時箋本來想著長輩會喜歡,可現在只覺得自己今天的衣服不夠上檔次。 他們閑聊時很多詞匯她都聽不懂,什么拍賣、藝術鑒賞、IPO、外匯管理。陸譯年試圖將時箋拉入談話,可效果不大好,好幾次她出言便弄巧成拙。也許太緊張了,影響發揮,可不管怎么說,沒有人會在乎實際原因——他們只看結果。 侍者給每個人都上了一碗糊得看不清原狀的東西,一團軟滑的泡狀rou躺在金黃色的高湯里。 “河豚”——時箋聽說那種魚類毒性很強,不知竟還可以吃。她也不敢問,只是小心地觀察模仿旁人用餐的方式,用刀叉和勺協助舀起來一點點吃掉。 陸譯年朝時箋望過來,眼神泛起沉默的自責。 局面超出他的想象。 他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以為自己能夠掌控。事實上他們都太年輕。 雪崩前每一片雪花的墜落都是無聲而靜默的。 不需要明面上審視,不需要出聲羞辱,時箋也知自己不夠格。 又憶起那個悶熱潮濕的小城,室友和她的騎士在餐桌前居高臨下的模樣,男孩的玩笑連同嘈雜的電扇軸動聲一同傳來:“嘖,掉價。” 相形見絀。 陸譯年為她精心打造的玻璃花房在這一瞬間坍塌,她不是闖出小城搖身一變褪去土氣的公主,廉價的布料緊貼著皮膚,濃切的自卑深涌過來,墻壁上懸掛的現代藝術畫,男人手里的燙金煙斗,女人脖頸圍著的光潔絲巾,周圍陣陣鈴蘭香氣,滿桌子昂貴佳肴,它們旋轉、扭曲變形,將時箋牢牢地釘在原位。 這頓飯像是一張顫顫巍巍的表皮,為了體面仍舊貼得四角到位,但時箋知道其實它內里早已千瘡百孔,每一秒鐘的流逝都如此煎熬。 她的低微出身,她破碎的原生家庭,她狹隘的眼界和視野,他們全都看得一清二楚,無法遮掩。 ——無從遮掩。 他們是何等精明老到的人。 奔馳SUV將時箋和陸譯年送回學校。時箋強撐著精神對叔叔阿姨道謝,提唇笑著說再見,陸譯年的父母坐在車內,朝她客氣地點頭致意,又吩咐司機到后備箱去拿送給時箋的禮物。 一條名牌裙子,一個奢侈品包包。以時箋的見地已經估量不出價值,連拒絕的話都沒醞釀出口,兩人已經接通車內視頻,準備連線開會。 “譯年你拿著,我送人去機場了。”司機將大包小包塞到了陸譯年的手里,奔馳疾馳而去。 后來陸譯年送時箋回寢室。兩人望著彼此,基本上沒有出聲,一反常態的安靜,到最后上樓前互相抱了一下,陸譯年提著東西走了。 他為了維護她的自尊,沒有戳破那層窗戶紙,自然也就找不到解釋和安慰的立場。 時箋有些不在狀態,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縮在寢室座椅里發了好一陣的呆了。 這個時候只有找「海」。 她的海。 見識過她最狼狽時候的模樣,唯一會溫柔地傾聽、包容她的存在。 時箋直接給他打了電話,鈴聲響了一段時間通了,時箋什么話也沒說,趴在桌上靜靜擦眼淚。 窸窸窣窣的,聽上去反而像只小花貓在偷吃東西。 他嘆息一聲:“是哪里的小愛哭鬼迷路了?” 久違的低沉嗓音。時箋吸了吸鼻子:“我……” 才剛說了一個字居然就想打嗝,是河豚吃多了。赧意沖上雙頰成了暈紅,時箋聽到男人在那頭低低笑起來。 “有沒有水?”他的聲線中總有一絲耐心的磁啞,“憋住氣,勻速連喝七口水,這樣就好了。” 為什么是七口?時箋暈乎乎,像只小金魚一樣,奉他話為圭臬,按照指示執行。 放下水杯,她覺得好一點,正想緩口氣的時候,舊疾復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