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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就是便宜了二夫人了。” 一群人嬉笑著,對病秧子二少爺并無尊敬,對紀芙薇更不可能在意,反而言辭中滿是對“新夫人”的艷羨,直說她能有世子爺的寵幸、能懷上名義上的二房子嗣實際上的世子親子是如何的“幸運”。 紀芙薇死死地捂住嘴巴,她只感覺無比荒謬。 她不太明白他們所說的“兼祧”,卻知道實際上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并感到一陣陣的惡心。 她見到的所有向家下人,其實都和她暗示了這件事情。 只是之前她沒有明白,但現在她知道了。 可是,這得是什么人家,才會讓新婦和自己的大伯子洞房花燭?! 紀芙薇根本不能理解,打一開始她知道自己是和代表二弟的已婚世子爺拜堂就已經十分震驚了。 但現在,但現在—— 她居然還要和另一個男人上床,給他生孩子?! 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作嘔,紀芙薇渾身都在顫抖,胃部瘋狂地絞痛起來。 那群婢女調笑的聲音像是魔咒傳進她的耳朵里。 紀芙薇感到一陣陣地暈眩,跌跌撞撞地從房間里出來。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但她直覺不想順從這荒誕的事情。 若是有選擇,她最初就不會順應這門親事,更不會荒唐地拜堂。 但現在已經到了這一步。 她踉蹌著,努力往外走著,只想著離開這鬼怪橫行的地方。 紀芙薇根本看不清前路,她只能避開人群,湊著葳蕤燈火帶來的光影,挪動步子,中間不知道摔了多少個跟頭,膝蓋火辣辣得疼,手心也是陣陣刺痛。 等她回神過來,已經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這里沒有前頭婚宴酒水的喧囂,也沒有怡和園前院救人的忙亂,更沒有后院婢女們戲耍的荒唐。 紀芙薇看不清四周,抬頭是高懸于夜幕上的一輪圓月,明月如玉盤,分外寧靜優雅,皎皎月色似水般灑落在大地上,眼前的一切迷蒙地罩上了層紗。 她坐在了臺階上,大概分辨出自己在某處廊下,院子里不知道有什么東西,大團的樹影和其他景致混在了一起。 淚水不由便落了下來,刺得手心的傷處抽抽得疼。 “嗚……” 她抽噎著,不敢高聲哭喊,柔和的月色散不去黑夜帶來的無助。 紀芙薇從沒有這樣迷茫,唯一能幫她拿主意的奶娘背叛了,她孤立無援。 想到也許就是一刻鐘后,等前院的熱鬧散了,不知面目的世子就會過來和她洞房花燭,紀芙薇更是被惡心到只想嘔吐,偏肚子里只灌了些冷茶,又餓又疼。 “唔……嗚嗚……” “小姑娘。” 突然響起聲音,紀芙薇被嚇得直打了個抖。 “怎么在這里哭呢?” 黑乎乎的身影如鬼魂飄浮般靠近她,紀芙薇一聲哭嗝,死捂住了嘴,滿目驚恐。 像是知道她害怕,那“鬼魂”停下了腳步。 她看不清前面,只能往后艱難地挪動了一點,手心的泥灰混著血漬抹到了臉上,再讓不止的淚水沖了開痕跡,旁人看得是明明白白。 “莫怕。”他說,“我是人。” 紀芙薇愣在那里,亂七八糟的念頭過腦。 頭一個想到的是武國公府的冤魂野鬼,這孤靜無燈也無聲的小院里哪里來的生人,可不只有鬼怪了? 隨后不期然想起自己唯一看過的儺戲里方相氏的打扮,一樣是這么高高大大,威武難辨,臉上應該還戴著面具,合該有四個眼睛,只是她看不清。 最后,她才反應過來。 “人?” “對,是人。” 他笑了,溫聲對她說著,像是在哄著她。 不知怎的,紀芙薇頓時便不怕了,一下心安。 作者有話說: 西施壺:茶壺的一種,通常圓墩墩的,壺體很飽滿。 兼祧:在封建宗法制度下,一個男子同時繼承兩家宗祧(兩房)的習俗。兼祧人不脫離原來家庭的裔系,兼做所繼承家庭的嗣子。文里情況不算完全的兼祧,名義上二房仍是二房,只是讓二房子嗣實際為大房血脈。 方相氏:又名方相,驅疫避邪的神,相傳最早出現于黃帝時代。它是面具的始祖,在中國儺文化史里有著突出的地位。 * 歪,我的寶子們在嗎?歪,來貼貼呀! 第3章 那“鬼怪”的聲音著實溫柔,紀芙薇形容不上來。 就好像是流水,不是清泉叮咚,而是溪澗緩緩流淌的明澈,是清明潭水的幽深與包容,是能承載漣漪的平靜與落石的跳脫。 又或者是那山一般巍峨屹立帶來的獨有的渾厚。 一下子,便撫平了紀芙薇心中的惶然和不安。 她甚至不知道為什么,但她就是莫名升起了一股被“保護著”的心安與勇氣。 瘋狂的心跳漸漸平復。 紀芙薇看向對方,盡管她視野里暗沉占據多半,僅憑借今晚格外敞亮又溫和的月光,她也不過分辨一個黑色的輪廓。 他身量很高大,比她少說高幾個頭,身姿筆挺,有種不露自威的氣勢。 “不好意思。” 紀芙薇有點局促地動了動小腿,微微挪動了一小步,讓自己坐得稍微自然一些,但牽動了膝蓋處的傷自是刺痛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