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便是那些膽大的壯漢,在夢見自己死去多年的妻子變了鬼回來尋自己,夢醒后還真的見著自己死而復(fù)生的妻子,估摸著也比她好不到哪去。 重回了八年前這一事,她很坦然的接受了。只是就謝玦還活著的事情,還得在緩緩。 時下要么避免與他相處,要么就是習(xí)慣他的存在。 可這二者都有些難。 謝玦幾乎都待在軍營,她如何能習(xí)慣他的存在? 再說她與謝玦是夫妻,總會有獨(dú)自相處的時候。 思索間,謝玦已經(jīng)走到了床邊。 陰影落下,有一半薄影投到了翁璟嫵的身上,她抬眼望去,因他背光,看不大清楚他的臉色。 但總歸還是那種冰塊臉,沒什么可瞧的。 “大夫怎么說?”她問。 現(xiàn)在腹痛雖已緩,心底也大約有了數(shù),但還是問了好心安。 “大夫說已無大礙?!敝x玦眉心蹙了蹙,開口詢問:“方才嚇成那樣,夢中我又成了吃人的猛獸?” 聽聞他說猛獸,翁璟嫵眼神微茫了一息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睡前說過的話,這借口頗為好用,現(xiàn)在倒也不用再尋其他借口。 她看了他那明暗交錯間的臉一眼,微微點(diǎn)頭:“有些可怕。” 墳頭冒煙,他自墓中爬出,如何能不怕? 謝玦沉默了一瞬,道:“夜深了,睡吧?!?/br> 說著,長臂伸到床頭,取了枕頭。 見他似乎不打算睡床,但又不像要出門,她疑惑的問:“夫君要去哪?” 謝玦道:“我睡榻?!?/br> 說罷,轉(zhuǎn)了身朝著外間走去。 轉(zhuǎn)過頭,目光循著謝玦的背影而去,里間與外間隔了一屏月洞雕花門,隱約從雕花空隙見看見他把枕頭放在了榻上,徑直躺下。 長榻過短,他又長得高,平躺在榻上,雙膝只能曲起。 翁璟嫵收回目光,不再去想其他,斂神吐息入夢。 * 天色尚未亮,翁璟嫵半睡半醒間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雙眼半睜往外望去,隔著輕紗望去,昏黃燭火之下,謝玦已經(jīng)換好了玄色長袍,腰間束皮革腰帶,腳踩黑靴。 翁璟嫵只瞧了兩眼就收回了目光,閉上雙眼翻身繼續(xù)睡。 若是以前,她見了或會起來給他更衣梳洗,但現(xiàn)在莫說得需臥榻安胎了,便是不需要,她也不會在這天還沒亮的五更天起來。 床上有動靜,謝玦抬頭望去,見她似乎沒醒,便也就沒喊,衣衫整畢后徑自出了屋子。 聽到了房門闔上聲音,翁璟嫵便也就心安理得的睡了過去。 時至隅中,翁璟嫵才醒來。 在床榻上梳洗后,明月也搬來了一張小桌,讓翁璟嫵在榻上用早膳。 昨日驚險后,隱隱見紅,翁璟嫵越發(fā)小心謹(jǐn)慎了起來,故而按照大夫囑咐在榻上臥夠五日。 謝玦年紀(jì)輕輕便成了這驍騎軍的將領(lǐng),且剛上任,有諸多人等著他出錯,再有軍務(wù)繁忙,自然不能頻繁回來。 如此,她暫可緩一口,在他下次回來之際,及早適應(yīng)他是活人一事。 用完了早膳,繁星端了東西進(jìn)屋,與翁璟嫵道二房嬸嬸送了些補(bǔ)品過來。 聽到二房嬸嬸這幾個字的時候,擦拭嘴角的動作略一頓,抬起淺淡眼眸朝著外間屏門處站著的繁星望去。 繁星手上捧著托盤,托盤上疊了幾個錦盒。 看著錦盒,翁璟嫵也想象得出來那崔文錦是如何嫻靜和善的讓人送補(bǔ)品過來。 可崔文錦送來的,她不敢用。 出府之際,最有善意的便是這二房嬸嬸,她也曾以為這二嬸是個好相與的人。 可如此好相與的人,一雙女兒為何獨(dú)對她這個嫂嫂沒有半分尊敬,更是時而出言不遜? 后來謝玦戰(zhàn)死,那二嬸的真面目便露了出來。 謝玦尸骨還未寒,她便說大房既然已經(jīng)斷了香火,那理應(yīng)由她丈夫來襲爵。 她更是暗中接濟(jì)了英娘母子。此舉自然不是出自好心,而是慫恿英娘把她告上府衙。 崔文錦自是知道那孩子不是謝玦的,所以才敢如此。若孩子真是謝玦的,估摸著早就沒命了。 謝玦遇險在云縣時,侯府似乎認(rèn)為他已死了,謝二叔已經(jīng)上書襲爵一事,可卻不曾想就要定下之時,謝玦的書信便到了金都。 離侯府主母不過一步之遙,卻失之交臂,如此,那崔文錦怎會甘心? 崔文錦送來的東西,她萬萬是不敢用的。 “娘子,要瞧一瞧嗎?”繁星問。 翁璟嫵回神,把帕子遞給了明月,吩咐:“放入庫房中,往后我吃穿用的,其他人送來的一律不用,便是用了,在用前也得……”看向明月:“你來把關(guān)。” 明月驚道:“娘子的意思是,會有人在吃穿用度上動手腳?” 繁星也道:“可那崔大娘子面善,自娘子進(jìn)府以來便一直和善有加,總該不會也想害娘子吧?” 翁璟嫵暼了她一眼,輕悠悠的道:“人心隔了肚皮,你只見一張會千變?nèi)f化的臉,你看她面善,可又怎知她心是紅是黑,嗯?” 繁星被問得一愣,腦海中浮現(xiàn)崔大娘子的那一張溫善笑臉,可子啊聽到娘子的話,一時竟也分不清是真善還是偽善。 翁璟嫵沒有與她細(xì)說崔文錦的偽善面目,只補(bǔ)充道:“這些高門中人,多有兩幅心腸,所以你們莫要輕信任何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