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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鼓一般沉重的心跳聲響徹整個界。林清泉被震得從地上顛起來,眉頭緊鎖,更是不舒服了。 “你打擾到他了。”明日花無嫌它煩,于是調(diào)出還在跳動的心臟,撕裂成了兩半。 魔的心臟損毀,界坍塌成灰,被風揚了消失無蹤。兩人重見天日。 明日花無看向滿是律令花粉的眼睛樹,不由得幸災(zāi)樂禍,“黑木蓮啊,你吸了這么多的花粉,不知變成什么德行了。” 他鉆進林清泉的懷里,調(diào)整出一個曖昧的姿勢,同他抱在一塊睡去。 * 林清泉是在重病署的病床上醒過來的。 口腔里有濃重的血腥味,皮開rou綻的手臂也不痛了。他把眼睛睜到最大,仍是沒有視覺。 “你醒了?”黑木蓮的聲音如常。 六個時辰前,他找到了出界的林清泉和明日花無,以及分散在不同位置的兩半魔的心臟。 心臟是被生生撕裂的,邊緣整齊宛如刀割過。 這是疑點所在。心肌組織緊密而結(jié)實,在沒有任何工具的前提下,要徒手撕成整齊的兩半其實很難做到。 但比心臟更引他深思的,是明日花無和林清泉的姿勢。 主仆二人緊緊抱著,明日花無的手探進他的衣擺,像兩只在冬日里報團取暖的貓咪,好像他們倆是一家人,把全世界包括他黑木蓮都排斥在外。 畫面非常的礙眼。 林清泉摸到了自己空蕩蕩的眼簾,“我的眼睛怎么沒了?” “沾了律令花粉,壞掉了,我?guī)湍闳×顺鰜恚駝t你會痛。”黑木蓮的口吻中有一絲疏離。 “不是還有剩下的幾個分|身嗎?幫我安上好不好?” “那些也或多或少沾了花粉,都不能用了。”黑木蓮說,“你中暑了,睡了整整一天才醒。” “沒辦法。我們進了一個天天是極晝的界,鏡善治用那個界來種律令草,里面熱得要死。”林清泉撐起身子,面色還十分的病態(tài)。他把發(fā)生在界里的事一五一十都給黑木蓮說了,但対方似乎興致缺缺。 “対了,花無呢,你看見他了嗎?”林清泉問。 黑木蓮沒立即回答,而是反問他道:“你都中暑了,為什么還要抱他抱得那么緊,不嫌熱嗎?” 林清泉一頭霧水,“我和他抱得緊?什么時候的事?” “我找到你們的時候,你們抱在一起。”黑木蓮比劃了一下,“他的手黏在你的腰上,當中連一層衣料都沒有。你能不能別讓他的手往你身上亂放?” “這也說明不了什么吧。更何況他差不多才十歲。” “以前你也是這么說飛鳥小皇子的。他也沒有到元服的年齡,但不代表他不會対你用心叵測。”黑木蓮說,“我不希望再碰見第二個飛鳥。” “目目,你總不能因為一個小皇子就否定所有小孩吧。我是什么幼兒園公敵嘛?每個小孩都想搞我?”林清泉嘆了口氣,“你有所不知,明日花無他救過我的命。鏡阿禰覺醒了要殺我,他替我擋下一擊。要不是有他在,我肯定沒命。” 黑木蓮不再開口。林清泉看不見,但非常清楚他在生氣。 嫉妒本身就擅長以沉默的形式存在,如果再遇上實際的沉默,則沉默加倍,變成一種歇斯底里的沉默。 “対了,我記得你的分|身沾了不少律令花粉,那玩意対你來說是毒|藥吧。”林清泉放軟了態(tài)度,“你怎么樣,沒事嗎?” 哪知黑木蓮不解風情,“你看,你關(guān)心完明日花無,才想到關(guān)心我。” “畢竟他算我的救命恩人嘛。” “我也救過你的命,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還不止一次,次次都比他先!” “他是新收進門的奴仆,總要關(guān)懷一下。過些年熟絡(luò)起來,就用不著這樣了。” “果然你喜新厭舊!” “你有完沒完?”林清泉心煩意亂。黑木蓮平常宛若出塵的仙人,但在感情上是幼稚的死心眼。今天他更像是吃錯藥,變得有點不可理喻。 黑木蓮清冷一笑,像懲罰林清泉又像懲罰自己那樣說:“也罷。等我人不在了,有他在你身邊也好照顧你。” 林清泉愣住,“人不在了是什么意思,你要走?” 対方沉默一陣子,讓他愈發(fā)慌了起來,“這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 “什么想不想的,你解釋清楚!” 回應(yīng)他的是長久的沉默。林清泉一下子急火攻心,一些長久的、他自己都無法定義的情感,在目目說要離開的這一刻,全部都變清晰了起來。 “憑什么你說吃我就吃我,說不吃就不吃?!玩我呢?我們都走到這一步了,你想耍賴?早知道一開始我就該自殺,我們同歸于盡,也算同年同月同日死,比始亂終棄強多了!” 突然的暴走讓黑木蓮難以應(yīng)接。他顧不上吃醋了,穩(wěn)住眼前人比嫉妒他人更重要,“清泉,你別激動,你的心臟跳得太快了……容易有危險。” “我想猝死!”林清泉氣急敗壞,“你怎么了?你是假的目目吧……真的目目不會和我說這種話。” 黑木蓮把手擱在他的眼簾上,眼眶有球狀物在攢動,很快一対嶄新的雙眼出現(xiàn)了。 林清泉重獲視力。 “清泉,你看看我。”黑木蓮対他說。 窗外紅霞遍天,往下呵口氣,使得大地也變紅起來。黑木蓮的官服像染了血,耳朵的外圈也是一層紅光,好像全世界的紅都跟隨他下了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