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頁
黑木蓮沒喝,而是過去抱他。林清泉也心照不宣任他抱著。后者親親他的頭發,宿主的血rou鮮味和茶水的清苦味一齊涌進鼻腔,回甘在肺。 出于魔的本能,他的雙手鉗制住宿主細瘦的腰。 林清泉有點痛,但沒說。 “清泉,你還想接著找剩下的兩個神器嗎?” “你怎么突然問我這個?” “你當初找三神器,只是出于你個人的安危。但現在變了,要為了別人乃至天下。”黑木蓮說,“你還愿意嗎?” “懂了。你是覺得我太自私了,自私得連三神器都不想找了。”林清泉善解人意地說,“原來在你眼里,我還真是壞透了啊。” 黑木蓮露骨直接地打量他,幾乎將他看穿。 林清泉有三件衣服。 第一件是遮風擋雨的尋常衣物,第二件是他的皮囊和rou身,第三件是他多變不定的性格。 只有把這三件衣服都看穿,才能看到他的靈魂。 也只有看穿這三件衣服,才有資格叫愛。但凡停留在第二件或第三件衣服上,那都叫色|欲熏心和世俗淺顯的喜歡。 “我了解你,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林清泉笑道:“那你知道我這么壞,還喜歡我?” “哪怕你壞穿地心,我都喜歡你。你好得立地成佛,我也照樣喜歡。我喜歡你,和你的性格長相無關。”黑木蓮說,“只會因為你是林清泉,你是你。” 這只魔隨時有可能發情吃了自己,是毋庸置疑的危險的存在。理智雖知如此,但只要有他在,林清泉就顧不上那么多,只感到無比的安全。 “我確實自私,但想到這世界在演繹你的本體,我就動搖了。”林清泉倚靠著他的胸膛,“目目,你是我打開菩提心的第一步。所以,我要去找剩下的兩個神器。” 黑木蓮自然是跟隨他的選擇。 即便神力通天所向無敵,他也要和rou身凡胎的林清泉同一悲仰。 “我能抱你一會嗎?”黑木蓮問,“我現在特別想緊緊地抱你。” 兩人互相褪去對方的衣衫。溫熱的皮膚黏貼在一起,像兩塊濕掉的白紙合二為一。他們赤身相擁,什么也不需要做,單純的擁抱就能得到莫大的快樂。一些快樂無法形容,只能去感受。 那兩杯茶已經涼了。 * 經由黑木蓮之手而新生的御花園花開正盛。石砌的深井像青蛙在張嘴,空中漂浮著蒲公英的種子。 青天白云之下,有口哨聲由遠及近。 小男孩吹著快樂的口哨,一腳一腳踩過新草地。蜥蜴蜈蚣驚動,紛紛爬進草根的罅隙。 走著走著,他瘦小的骨架節節抽長,衣服撕裂又重織,重新覆蓋在膨脹后的新身體上。 他變回了成年人的模樣,五官清秀,瞳色淺咖,自然卷的頭發剛好過耳。 這才是他本來的人形。 走到盡頭,明日花和鎖鑰魔畢恭畢敬地跪在那里。 看見它們,他的口哨聲停頓一下,接著若無其事地往前走,口哨繼續吹響。 明日花脫去精美的絲緞外衫,鋪展在草地,請他席地而坐。他對明日花諂媚的笑臉橫眉冷對。 “您看起來心情很好吶,神明大人。”明日花阿諛道,“我從沒見過您高興成這樣。是因為教訓了那個討厭的佛魔胎嗎?” 被它稱作神明的男人面無波動,“他的好壞死活,影響不了我半分情緒。他只是該死了而已。” “那一定是和林清泉有關了?” 男人的臉這才有所松動,清冷的眼角染上一點緋紅,兩頰也是。 他這張長期不動聲色的面癱臉,此刻像死尸回魂一樣有了生色。 眼見說中了神明大人的內心,明日花自鳴得意,“若是能除掉他身邊的佛魔胎就好了。這世上有您一個佛魔胎就夠了,那個人的存在真是多余啊。” 看男人沒有表露出不耐,它繼續添柴加火,“幕府下詔書讓那人領導治魔呢。真可笑,他本身就是魔,卻要為了拯救人間,和我們同類對著干呢。” “他是為了得到林清泉才這么做的。”男人逐漸陰鷙,“別人總看他是正人君子的做派,實際他只會奪人所愛。他以前就是這個樣子,現在在江戶還是這個樣子。” 草叢深處有窸窣的響聲,一團白毛在青草間亂躥,“是白兔!”明日花眼神極佳。 男人順著白兔移動的軌跡盯去,視線停留了片刻。 對凡事漠不關心的神明多看了這白兔幾眼,一定是因為感興趣。明日花眼疾手快地逮住了白兔。 “神明大人,我為您抓來了!”它拎著白兔的后頸皮,獻寶給它的神。 “謝謝。”男人疏離又溫柔地對它說。 被神言謝,明日花心如擂鼓,又有點小嬌羞。 它本是名不見經傳的小魔,連高靈性魔胎都不是,之所以能占據美好的人形,全憑男人賜予的魔力。久而久之在對神的崇拜恭敬中,它終于發育出隱秘的愛慕。 男人鉗著白兔的后頸,一點點加大力氣,全程緊盯白兔鮮紅而驚恐的眼睛。 咔嚓一聲,他把白兔的脖子扭斷了。 趁白兔還有最后一口氣,他給它注入了一點魔力。 被注入魔力的奄奄一息的白兔憑空消失了。 明日花大睜著眼睛,“它去哪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