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林清泉不動聲色。 抽搐的并不是老婦,而是流淌在她血液里的魔胎。 黑色的魔胎像皮筋似的一抽一抽,非常痛苦。 最后,它大抽一下。身為宿主的老婦被這股力量顛到半空,又重重摔落在地,再也不動了。 魔胎已死。 它的尸體化成片片顆粒,涌向老婦的喉嚨。老婦轉醒過來,當即嘔出一灘黑色的血。 她徹底清醒,嘔完血后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我要解手?!彼穆曇暨€有大病初愈的嘶啞。 尿毒癥病人少尿或無尿。她有尿意,說明腎臟已經恢復了排尿功能。 醫侍趕忙送過去夜壺;醫師們個個驚詫萬狀。 全場只有鏡阿禰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不過他只能憋著,也不好再說什么。 雖然用藥奇怪,但病人確實起死回生了。這個結果有目共睹,任誰也不能反駁。 林清泉蹲下來,望著那灘黑血,蜷起眉頭開始思忖: 魔胎是通過疾病而寄生的。 因此,疾病就相當于魔胎和宿主之間的臍帶;病愈后,這根臍帶沒有了,魔胎自然就會流墮。 方才的那一陣抽搐,不過是魔胎的垂死掙扎。 想到這兒,林清泉如臨當頭棒喝。 他當下大悟: 用魔的心臟,可以扼殺魔胎。也就是—— 以魔,殺魔。 第17章 價值 以魔,殺魔。 林清泉有身為宿主的敏感。他第一時間聯系到自己身上: 目目是通過雙目被剜的外傷而寄生的。 如果吃下魔的心臟,外傷痊愈,本來的眼球會重新長好;而目目失去寄生的條件,必然就會流墮…… 絕對不行。 這個結果,林清泉完全無法接受。 因為他不愿意失去視內的能力。 對他來說,最完美的結局是壓制目目,讓它永遠覺不了醒,從而為自己所用。 他要利用它視內的能力,做個眼明的好醫生;還要利用它不得不保護宿主的特點,讓它在這個魔力復蘇的、處處遇險的時代,保護自己。 如果結局不是這個最完美的,那就干脆全毀滅吧,趕緊的。 我是目目的供血人,說白了就是用血養著它的東家。 那么我也有資格,榨干它的一切價值。 “你的藥絕不是魚心這么簡單。擁有此等起死回生之效,想必是什么不可說的妖物吧。”鏡阿禰很不高興。 林清泉喜笑顏開,“允許使用任何藥物。這是鏡大人向我親口承諾的,該不會出爾反爾吧?” 鏡阿禰努了努嘴,不甘心地說:“這一次……暫且算你通過。不過對于接下來的兩個病人,不允許你再使用此種來歷不明的藥物。聽見了嗎?” 林清泉應付似的點一下頭。 鏡阿禰更氣了,又追問一遍:“怎么,你不服嗎?” 他右肩的尸斑在這個時候擴張,從鎖骨延伸到大臂,和花花綠綠的刺青交疊在一起。而深層還有更多壞死組織,只是暫未能在皮膚上顯現出來。 這尸斑,和人的情緒波動起伏有關聯。 情緒激進一些,尸斑就會擴大一些。 隨著情緒逐日累加,遲早有一天,尸斑會覆蓋全身,人就將在那時死去。 林清泉輕笑道:“鏡大人,你說,倘若你面對一個將死之人,還想和他爭口舌之風么??傊沂遣惶?,畢竟他一只腳已然踏入棺材,那張櫻桃小嘴一吐,全是晦氣。” 鏡阿禰像是被戳中了痛腳,“你……此話何意?!” “眾所周知,病人本人是世界上最清楚自己身體狀況的人。久病之人尚能預知時至,更何況是眼見著自己一日日受魔力侵蝕的人。”林清泉笑道,“誰將死,誰心里有數;誰心里有數,誰就能聽明白我這話的意思。” 鏡阿禰震驚的看向他,肩膀禁不住地顫抖。 “聽到魔力,就嚇成這個樣子了?”林清泉打趣道,“算了。醫生本就是日日接觸晦氣的職業。你我早就都習慣了晦氣吧?!?/br> 這句式聽著耳熟。鏡阿禰回想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他曾經對林清泉說過的。 林清泉將別人得罪過他的話悉數記在心里,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全返還回去了。 * 這鏡阿禰是個言出必行的紳士。 因為他的宣戰,不是打嘴炮,真的是實戰。 這個道理,林清泉在看到第二位病人時就悟了。 第二個病人,是一般人認知里的瘋子。 病人年近三十,三年前開始躁動不安,經常無緣無故打人、罵人,有暴力傾向;近來病情急速惡化,出現了幻視、幻嗅和幻聽,總是一個人在陰暗的屋里胡言亂語,癔癥嚴重。為了他的安全,家人只好把他鎖在屋里。他卻趁下人送飯時,拿竹筷插進下人的喉嚨后逃了出來。 一個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人,無疑是危險的存在。 而瘋病,憑江戶的醫療水平也是不可能治愈的。 鏡阿禰給他安排這么一個瘋病人,居心也是非常明顯了。 病人送過來時,手腳捆綁得死死的。他時而對著空氣傻笑,時而嘴里罵罵咧咧,雙眼充血,對林清泉嗷嗷大叫,舉止神態像極了一只狂犬。 林清泉上前按住搖頭晃腦的病人,一搭眼,就看到顱內有一顆腫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