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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考官滿意地點點頭,拿起了林清泉呈上的問診單。 畫風就是在這突變的。 白白一張紙上,只有兩個大字:截肢。 “截肢?”監考官怔怔的看了半天,在確定自己沒看錯后,一個激動從位子上跳了起來,“截肢!” “嗯。病人可能需要截肢。”林清泉說,“她的病是壞死性筋膜炎,又稱食rou菌感染。這種病發作起來特別快,致死率不低。不趕快把胳膊切掉的話,她沒多久就會死的。” 他扭過頭面向呆愣的少女,鄭重地說:“你現在很危險。” “只是一片紅疹子,就要把胳膊切掉,這……”監考官不太相信。 “這是急性的細菌感染疾病。”林清泉說,“因為感染了一種叫‘噬rou菌’的細菌,導致筋膜、皮下組織壞死。最后擴散到全身時,病人會出現嚴重的中毒癥狀,從而休克死亡。她現在還是早期,只要把胳膊切了就行。” 監考官搖了搖頭,將問診單放置一旁,“很遺憾,你沒有通過考核。” “請別急著下結論,老師。” 林清泉拿起細長的醫用刀,在消毒的酒液里泡了泡,抬起眼睛,對武家少女說,“可以把你的胳膊給我嗎?” 他的目光直直闖進少女眼底,沒什么波動和情感,清得像兩汪潑過來的水。 武家少女和他對視幾秒,竟也順從了。 “忍著點。”他用刀劃開她的患處。 有腥臭的黏液溢出,黏液混濁發紫,和血液一齊流了出來。 監考官一聲驚呼。 縱使他沒接觸過此等病例,但也能看出病人的皮下顏色很不對勁。 這絕非是普通的濕疹。 第12章 草間灰 監考官做了仔細的檢查,說道:“這種情況,我不能擅自做主,需要上報給主考官來定奪。請大家稍等,我必定會給大家一個公平的結果。” 他朝林清泉四人鞠了個躬,沒多會就找來了話語權更高的主考官。 來的主考官正是鏡阿禰。 鏡阿禰看見林清泉,也是一愣,然后冷冷笑道:“驚喜嗎?” 冤家真的路窄。林清泉悟了。 鏡阿禰觀察了病人的傷口,又看過四張問診單,果斷說道:“四個人,全部不得通過。” 他說話聲音不小,引來一圈人圍觀。 武家少女縮在人群中央,含羞帶怯,像是被公開處刑一般。 “首先,絕不可能是濕疹,有三個人給出了錯誤的診斷。至于這位小林家給出的診斷結果更是不知所云。這個女子的病確實有異常,但截肢的建議過于激進,失去了醫者仁心。” 鏡阿禰大聲說道:“我要以主考官的身份,對小林清泉做出驅逐出玄武山的處罰。” “你是主考官,我是考生。我無話可說。”林清泉說,“但這個病人必須立刻手術。要么是把壞死的筋膜和rou挖去,要么就保險點,干脆截肢。” “簡直是胡言亂語……” “不一定。” 從人群里走出一位黑和服的醫師。 他先是看一眼林清泉,然后將目光移向鏡阿禰,沉穩地說:“不一定。有些表面上的小病也可能演變成大病。不可掉以輕心。方才這位閣下所說的,壞死性筋膜炎,雖然病名略奇怪,但我在外游歷巡醫時曾見過這個病,癥狀可以說一模一樣。” 鏡阿禰呆呆愣愣的望著他,整個人像是傻掉。四張問診單從僵掉的手中飛了下來。 黑和服的人繼續道:“我在薩摩藩巡歷時,曾見過一個八歲的孩子,在拍死大腿上的蚊子后,整條腿腫脹發紫,短短半個月后全身都布滿了這種紫紅的印子,潰爛流膿、奇臭無比。就這樣備受折磨,家人認為他被天狗大妖怪索命,故將他拋棄野外。那孩子短短幾天就喪了命。” 他面色凝重,對林清泉說:“閣下說得沒錯,病人現在確實很危險。” 他的和服絲質光亮,袖口和前襟都繡著金絲線,腰間鑲嵌著寶珠,一看就十分尊貴。 都說衣不能壓人,一般人穿上這等檔次的和服,會像給油條鍍一層黃金似的,奇奇怪怪德不配位。但這人氣度不凡,面如冠玉,像個衣服架子,把這身和服穿得更惹眼了,走到哪里都像自帶一圈美好的結界,周圍人無不折服。 美好一旦到極端,無疑讓人心生悲仰。 不知為何,林清泉能從這人身上嗅到一絲悲劇的意志。 “鏡君,你未免太武斷了些。這位建議截肢的小友,是難得從表象診出真因的好醫師,怎能將人家拒之門外。”他諄諄說道,一絲不茍。 鏡阿禰根本沒聽他講什么,只是緊盯著他,臉上又急又喜,“灰君,你回來了?” 灰君——這稱呼,林清泉想起了什么。 眼前這位氣質高貴的醫師,就是傳說中的草間灰,幾天前燃玄武燈的神仙人物。 草間灰平靜地說:“我是前期考核的主考官,當然要回來。” “可你被皇室選中為御醫,為此還特地燃玄武燈慶祝……”鏡阿禰委屈了起來,“我以為你和我父親一樣,今后都常住皇室,不怎么回來了。” “不回來,豈不是要少一名主考官。”草間灰平淡地看了他一下,“而且憑你剛才的表現,我認為你目前還沒有能力擔當起大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