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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的目光隱入黑暗之中,他平淡無波的聲音中滿是藏不住的恨意:“正因如此,輕易殺死他才是對他的仁慈。留下他,弟子自有辦法將師尊和弟子身上的八卦峰反噬之痛轉嫁到風雷身上。” 風月說完,兀自笑了一下,眉間狠厲之色盡出。 “唯有讓他承受反噬之苦,這才能稍解弟子心頭之恨!” 風月聰慧過人,于陣法奇術一途頗有造詣,步青天對此心知肚明,他定定地看著風月片刻,忽然懷疑道:“風月,你留他性命只為泄憤?” 風月漫不經心道:“信或不信,師尊當有自己的決斷,殺不殺風雷其實也無關緊要。沒有風雷,我也能隨便找一個人承納心法反噬。我也可以將轉嫁傷害的法術告訴師尊,只是我另有一個小小的愿望,還請師尊滿足。” 步青天冷哼一聲,不悅道:“你也長本事了,敢與我談條件?” 風月:“澤國江山圖既已無跡可尋,我也不奢求云海天城掌門之位,自然不會礙師尊的事,我所求只有一個。”說完這句話,風月抬手一指無知無覺的洛云寰,道:“我只要他。” “洛云寰已死,你要他何用?”步青天心中起疑,難道洛云寰未死,風月將其帶走,是想趁機得到澤國江山圖。 “我不在乎他是死是活,只希望他能長長久久陪伴在我的身邊。”風月說完,走到洛云寰身側,輕輕撫上他已經變涼的臉頰,無限溫柔道:“說一句師尊或許會覺得可笑的話,我最大的愿望并非問鼎仙道頂峰,而是能夠和他在一起。可是洛云寰身為掌門嫡徒,修為卓然,早晚是要飛升的,我若沒有辦法得到澤國江山圖追上他的修為,如何和他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但是如今他這幅模樣,我也不在需要澤國江山圖了,還請師尊放心。” 說完,風月一手勾起洛云寰的腿彎,一手摟著他的脖子將他從地上抱起,召喚出佩劍裂穹劍影。 “師尊若是想好了,便帶著風雷到月影樓找我吧。” …… 那日之后發生的事情風雷不愿細想。 二十年來,每次午夜夢回之時,風雷仿佛都能回到那個夜晚,耳邊響起風月的細語呢喃聲。 “既然因為你的過失,讓我失去摯愛而受心法反噬,那便辛苦風雷師弟幫我略微分擔些許痛苦吧。” 在他溫和輕緩的聲音中,風雷看著自己的手臂從指尖開始,一點點,一寸寸,血rou腐爛,化作森森白骨…… 鉆心的疼痛讓他發出刺耳的尖叫。這場酷刑不知持續了多久。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渾身上下已有一半血rou腐爛,變為白骨。 “滾吧。”風月用腳尖將他殘破丑陋的身軀冷冷踢開:“離開云海天城,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風雷又痛又怒,可他雖然修為平平,腦子卻轉得極快,又擅長洞徹人心,終是靠著一口不愿意赴死的決心強撐著殘破劇痛的身軀回到凡世,并憑借云海天城長老門下親傳弟子的身份,迅速進入朝堂。二十年權海浮沉,最后利用洛云寰之死扳倒洛氏,登上國師之位。 二十年來,他常年以密不透風的黑袍裹身,遮掩已成半副骷髏的殘敗身軀,不敢靠近世人。到了后來,他位及國師,旁人只道他法力無邊,神秘莫測,從無一人發現他滾滾黑袍下不堪入目的身體,更無人知曉他這一路行來是多么不易。 所幸,一切都過去了。風雷悠閑倚靠在椅背上,志得意滿。二十年了,風月和步青天都再也沒來找過他,他的身體雖然沒有辦法恢復,但也沒有繼續腐爛下去。 如此情形,雖算不上很好,但他已經知足。 風雷拉開椅子站起身來,打算就寢,誰知就在他起身的剎那間,一陣疾風裹攜這熟悉的氣息穿堂而過。 風雷的心寸寸跌落谷底。 一道低沉清晰,猶有磁性的聲音破空傳來:“風雷師弟,暌違二十年,別來無恙啊?” 夜風乍起,涼意散溢滿室。 那個聲音沒有聽到風雷的回答,忽然又自嘲一笑,改口道:“抱歉,現在該喊你風雷國師了。” 風雷臉色陰沉下來,抬眸看去,果然看見風月一雙幽暗的長眸微微勾起,默不作聲地看著他。那雙眼睛看不見任何情緒,卻隱隱泛著寒氣。 風雷下意識一驚,剛想伏地跪拜,忽又想起他如今已是堂堂皇朝國師,何必驚懼云海天城之人? 想及此處,風雷桀然一笑,擺出一副若有似無的倨傲姿態,“原來是云海天城的風月仙君大駕光臨。仙君今日貴腳踏劍地,所為何事啊?” 他如今竟是連一聲師兄也不愿稱呼了。 風月卻好似渾然不在意,旁若無人般向窗邊走了兩步,目光投向遠方,不知落在何處,“這國師府委實氣派,我找了好久……” 風雷在皇城朝堂被人奉承了月余,早就飄飄然忘記自己姓甚名誰,此刻已不耐應對風月,更不想同他寒暄,當即揮手打斷道:“仙君究竟來此何意,何不直言?在下事務纏身,無暇奉陪——” 他的話音還未落地,身體忽感異樣!在他層層疊疊的厚厚黑袍下,尚存血rou的半身傳來撕裂靈魂般的劇痛! 鮮血從胸口洇開滴落在地,夾帶著淋漓的碎揉,漸漸在白玉鋪就的地面上匯聚成一灘小小的紅流。 風雷下意識想要驚呼,卻猛然被風月一腳踢倒,整個人仰面跌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