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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回過神來時,卻悚然發現風月已經放下手中藥碗,正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洛云寰厭惡地偏過頭,可風月卻伸出一只手執拗地扣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臉不由分說地拗了回來。下一瞬,他微微泛著寒涼的手指輕輕撫上洛云寰蒼白的面,指腹從他的眉角一路向下,直觸到他略顯濕潤的唇瓣。 感受到他的觸碰,洛云寰胃海翻涌,剛才飲下的藥汁在他體內翻江倒海,化為一股強烈的惡心,他使出渾身氣力推開風月,整個人撲到床邊,撕心裂肺地嘔吐出來,他久未進食,嘔了許久只吐出被風月強行喂下的褐色藥汁。 風月冷眼望著他,見他吐完了藥便開始吐泛黃的苦水,這般過了許久才堪堪平靜下來,伏在床頭閉著眼睛喘氣。他纖長細密的眼睫無力地合攏,形成一道線條優美的弧度。因修為散盡一夜成雪的發絲被額頭沁出的汗水浸濕,緊緊貼在鬢邊,更襯得他面白如紙,仿佛輕輕觸碰就能將其作為撕裂。 風月不知想到了什么,眉間隱隱浮出一絲狠厲神色,伸手猛地拽住洛云寰雪色的發絲,將他拉進,迫使他抬起頭直視自己的目光。 “我的好師弟,以往你不愿與我親近我姑且依著你,可今日之后你若還是這副模樣,恐怕要在我這里吃上許多苦頭。”風月說完這句話,忽然笑了起來,一向端莊優雅的假面裂了開來,笑得恣意又猙獰,聲音帶著掌控一切的雄性氣息,半分也容不得他人拒絕。 洛云寰吐得頭腦昏沉,此刻一絲氣力也提不起來了,只得由著風月寒涼的手指插入他的發間,強行鎖住他的頭顱,迫使他無處逃避。 風月俊美的容顏寸寸逼近,長睫微垂,蓋住他略顯瘋魔的眼神。 洛云寰直泛惡心,索性閉目不去看他,可依然無法阻止對方如毒蛇般癡纏的視線。就在對方涼薄的唇即將觸上他毫無血色的唇瓣時,洛云寰心中一陣絕望,渾身劇震,可他遭制,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只能徒勞地感受對方越發靠近的氣息。 就在洛云寰羞恨欲死之際,風月忽然停下了動作,松開雙手,放開了對他的鉗制。 洛云寰茫然睜眼,見到風月已恢復冷靜,雙目里詭異的紅潮褪去,冷然凝視著指尖一張薄薄符紙裁成的紙人。 “是師尊的傳信符紙,”風月抬起頭來,看見洛云寰的目光,吟吟笑道,“師尊召見,我不得不去。不過沒有關系,待我應付完他,再回來疼愛你。”說完,他拂袖起身,將屋子四周的重重禁錮再次加固,關上房門走了出去。 風月前腳剛走,洛云寰便見屋子四周風月引以為豪的禁制開始寸寸崩塌,原本金光熠熠的重重陣法仿佛一瞬間失去了光芒,靈氣在風中溢散,最終消散于層層楓海深處。 “吱啞——”一聲輕響,房門再次被人推開。洛云寰卻連抬頭一看開人面目的氣力也無,靠在床頭雙目緊閉,宛如已經死去。 風雷走了進來,靜立于床前,無聲地俯視昔日獨立仙道頂峰的九霄仙尊。 洛云寰此刻的臉色蒼白,神情痛苦,似乎在強行壓抑某著令他排斥到了極點的惡心和苦楚,靠在一邊低聲喘息。 他生了一副驚艷絕倫的好容貌,仙姿俊逸,遠勝于常人的修為和時運,更是讓他有一種高華似雪的卓然氣質。如今即使他修為盡散,青絲成雪,也難掩一身凌霜勝雪的清寒氣質,宛若謫仙,通透不染俗塵,讓人很難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風雷忽然有些理解風月和玉清池,遇上這樣的人,很難不產生異樣的欲望吧。想及此處,風雷心中又是一陣暗恨:當年云海天城試煉,若不是玉清池憑空出現,或許洛云寰會擇他為徒也未可知!如果是那樣,他如今的人生會不會是另外一番模樣?不必謹小慎微地揣測他人的心思,不用提心吊膽跟在步青天和風月的身后,像狗一樣無條件執行他們的命令? 風雷更恨了,恨玉清池奪走或許本該屬于自己的師尊和人生!恨洛云寰有眼無珠偏偏擇了一個骯臟卑微的陰陽之子為徒!恨橫簫風月師徒,對他從未有過半分同門情意…… 無處發泄的恨意和怒火慫恿著風雷上前從床上拽起毫無反抗之力的洛云寰,陰邪詭異地笑了笑,道:“掌門仙尊,別來無恙啊。” 洛云寰睫毛顫動,些微睜開眼眸,看了面前之人片刻才認出他來,喃喃念出他的身份。 “你是風月的……師弟嗎?” 風雷唇角微抽,眸色更冷了幾分。 是了,洛云寰連他叫什么名字都不曾記得,唯記得他是風月的師弟。其實這個云海天城中又有幾個人真正知道他是誰,叫什么名字,喜歡什么厭惡什么?沒有人在意!既然如此,他又何須對這些目中沒有他的人有一絲憐憫? 風雷陰陽怪氣地笑了笑,半拖半拽著把洛云寰帶到了門邊,低聲道:“師尊給我派了個任務,需得從掌門仙尊這里探問一些物品的下落,還請掌門師尊移步同我走一趟。”說著,也不等洛云寰回答,一拈劍指,腳下劍影驟升,他將洛云寰拽上劍影,頭也不回就化光疾馳離去。 * 昏暗的石室之中,照明火把發出滋滋的響聲,隱約照見墻邊密密麻麻的可怖刑具。 風雷將人帶了進來,吩咐手下開啟機關,露出石室中央一根直貫房頂的粗大石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