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梅她有點難追 第196節
元忡像聽到了什么笑話。 “活了這么多年,第一次聽到有人對我說世界是美好的。”他嘆了口氣,“林臻當年哪怕有你萬分之一的善良,她就不該死在我手上。” 姜書杳的心猛然一震。 她緩緩抬目,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這個陷入魔怔的瘋子。 “我的母親,是一位溫柔善良的俄羅斯女人,她跟你一樣,有著一雙能裝滿星河的眼睛,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卻得不到丈夫的真心相待。” 直到元忡十歲,那個男人才肯娶他母親。 沒有婚禮,沒有親人朋友的祝福,婚后受盡冷落,看著那男人與他的初戀,一封封的書信互訴衷腸,那段暗無天日的精神折磨,終于讓他母親患上了重度抑郁癥。 她自殺過很多次,從沒能成功,非但換不來那男人一絲的疼惜和愧疚,反而讓他更加厭惡自己的妻子。 直到得知林臻準備遠赴海外的那天,他父親,親手將一份離婚協議書送到了他母親的床頭。 元忡不敢去想,當時尚還處于治療階段的母親,看到那份協議時,該有多絕望。 那天是他十八歲生日,放學后滿懷欣喜地早早回到家,抱著期待等父親給他的成人禮禮物,沒曾想,迎接他的卻是一瓶空空的安眠藥,和躺在床上已渾身涼透的母親。 外界人人稱頌的畫家,流淌在骨子里的血液,卻冰冷到讓人膽寒。 他父親的那個初戀情人,林臻,優雅美麗的如同一只天鵝,據說用盡了所有辦法,和她的現任丈夫鬧離婚。 元忡大概第一次見到父親對一個女人如此眷念和癡迷。 林臻的離婚并不順利,他父親一等,便是三年。 三年,足夠讓他謀劃一切。 他要那個沒心的男人,帶著腐朽的軀殼,去下面給他母親賠罪。 林臻進家門的第一年,他在兩人的三餐中放藥,不是毒藥,只是最普通的化療藥,或是治療精神病的鎮定劑,或是...... 太多了,元忡有些想不起來。 一年后,林臻突發心肌衰竭,他父親同時被診斷出血癌晚期。 兩種病,足以要命。 可不能這么便宜了那對狗男女,反正他父親有的是錢,那就讓他充當孝子,天南地北地幫兩人尋醫問藥。 血癌不好治,他父親僅僅茍延殘喘了兩年,撒手人寰。 而林臻不同,竟然還能靠瑞士的特效藥慢慢治愈。 這可不行,她是罪魁禍首,怎么能如此輕易地繼續活在這世上。 該怎么送走她的好。 元忡想到了這女人在國內唯一的牽掛,她兒子,那個從小養尊處優的裴家少爺。 說到這里,他突然頓住,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瞇起雙眼竟笑出聲來。 等笑夠了,再抬起頭時,發現眼前的女孩已經淚流滿面。 第271章 真相 “為什么哭。”元忡不解,把刀從女孩脖子上移開,輕撫著她細膩的臉頰,“你是為我母親哭,還是為那對狗男女哭?” 姜書杳拼命搖頭,泣不成聲:“你別說了,干媽不是那樣的人,她如果知道你母親的事,是一定不會跟你父親結婚的,你錯怪她了。” 錯怪? 元忡冷笑:“明知道我父親已經結婚,還要一封封的書信往我家里寄,字字句句全是思慕之言,你跟我說,這樣的女人無辜?” “不是的,當年干媽只是想去海外求學,跟你父親根本沒關系。”姜書杳情緒變得激動,“你不要為你殺人找借口,你母親的遭遇讓人痛心,可她就算死,也不會愿意看到你走上這一步,收手吧元忡,兩條人命還不夠嗎!” 元忡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似乎對她有些失望。 半晌,他輕嗤一聲:“你真是傻的可愛。” 他又動手點了根煙,深深吸了口,緩緩吐到她臉上:“其實林臻當晚不用死的,但沒辦法,是她兒子親手放棄了她。” “你說什么。” 姜書杳抬眸盯著混血男人,聲音顫抖。 元忡聳了聳肩:“裴衍本可以在有效的搶救時間內抵達林臻住的酒店,很可惜,在你和自己的母親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你。” “就如你們這兒有句古話說的,一報還一報,林臻破壞了別人家庭,她自己這輩子都得不到兒子的正眼相看,因果報應,真的很有趣。” 元忡邊說邊拿出一瓶安眠藥,倒了些粉末在手心,送到她嘴邊:“我專門找人打磨的,非常細,這樣吞咽方便,不會讓你太痛苦。” 姜書杳偏過頭,避開他的手,心里泛起一陣陣鈍痛。 她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一顆顆砸落在元忡的手心,合著安眠藥粉末,給這個寒冷的冬日,染上浸骨的悲涼。 腦子里有無數個聲音,一遍遍的響起。 裴衍選擇了她,放棄了他母親。 她一直執著找尋的真相,竟會這樣的殘忍,所以那晚,裴衍并沒有見到干媽,而是在得知她失蹤后,不管不顧地原路折回。 干媽死后,他把自己關在琴房里三天三夜,等她去找他時,卻又一臉云淡風輕。 他瞞了她整整三年,獨自承受那晚的痛苦,寧愿用一切毫不在意的情緒偽裝著自己,也不想讓她背負自責。 姜書杳失控地哭著,她越是傷心,元忡就越興奮。 那只大手用力捏住她的下頜,將藥粉強制性塞入她口腔。 她從沒有吃過安眠藥,哪怕曾經因為身體原因而失眠了大半個月,母親也不準她去碰。它是這世間最溫柔又最毒辣的東西,少一分讓人安眠,多一分則置人死地。 干媽死于此,元忡的母親死于此,現在,輪到她了么。 鋪天蓋地的恐懼襲上心頭,姜書杳突然停止哭泣,就那般靜靜地看著面前這個瘋魔的男人,看他在結束第三條生命時,眼睛里的快感到底是真是假。 “怎么不哭了,嗯?”他一巴掌打在她臉上,“給我哭,聽到沒有!” 姜書杳沒有哭,仍是看著他。 元忡笑得猙獰,不再滿足那點劑量,開始拿瓶口對著女孩的嘴往里灌。 “裴衍有暴躁癥對吧,那晚陸沉只碰了你一下就被他斷了根手指,要是讓他眼睜睜看著你在他面前死去,你說他會不會殺了我?” “他一定會把我碎尸萬段,然后我死了,他也去坐牢,這個結局很完美。” “聽,他們來了。” 男人完全喪失了理智,癲狂地大笑,笑到面部扭曲發紫。 姜書杳被他死死扼住下頜,鋪天蓋地的藥粉倒進她的嘴里,順著喉嚨一點點的入腹,不比用刀割rou的撕裂,卻難受到快要窒息。 終于,在工廠厚重的鐵門轟然爆破后,一切都結束了。 模糊的視線中,她看到那抹熟悉而挺拔的身影,背著光大步朝這邊跑來。 她看不清他的臉,但那雙眼睛里,卻猩紅一片。 意識漸漸消散,陷入黑暗的那刻,她落入到一個溫暖的懷抱。 耳邊有很多聲音,救護車,裴衍顫抖的呼喊,密密麻麻的腳步,還夾雜著母親的哭腔。 來了好多人。 他們應該都急壞了。 姜書杳很想睜開眼,告訴身邊的人,她沒事。 可是,那股困意越來越強,強到她已經無法再靠意志力堅持下去。 對不起,阿衍。 我害你失去了母親,現在又要失去自己的未婚妻。 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一定好好愛你。 “杳杳!” 裴衍緊緊抱著女孩,撕心裂肺。 …… 朱韻生平見慣了無數次的生離死別,可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穿著手術服,在急診室里搶救自己的親生女兒。 全過程,朱韻的手都是顫抖的,別人尊稱她一聲朱主任,視她如科室的主心骨,生命面前如何強大的存在。 但真正到了這一刻,所有人才明白,朱主任也不過是一位害怕失去女兒的平凡母親罷了。 急診室的燈亮了整整三小時。 雖然大量的安眠藥粉末已進入到胃部,好在搶救及時,并沒有對姜書杳的身體造成很嚴重的損傷。 現在唯一擔心的,便是神經系統有沒有受到影響。 姜書杳在重癥監護室躺了兩天,仍舊沒有蘇醒的跡象。 朱韻特意請來神經科的專家,對方給出的結論是,如果五天后還不能醒的話,恐怕這輩子再也沒有醒過來的希望。 這個消息,無疑讓本就悲痛的兩個家庭雪上加霜。 姜庭松幾天幾夜不肯合眼,寸步不離地守在女兒病房外,一頭黑發,幾乎一夜間白了大片。 朱韻心疼丈夫,更心疼靜靜坐在病床邊不吃不喝的裴衍。 那個傷害杳杳的混血男人,在營救隊破門而入的時候,就吞了氰化鉀。 有句話叫禍害遺千年,元忡被搶救了過來,而她的女兒卻至今昏迷不醒。 如果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可以不受任何規則的約束,朱韻想,當時她一定不會攔著裴衍將那畜生一刀砍死。 可悲的是,這幾十年里,她用雙手將一條條生命從死神手里搶過來,唯獨救不回自己的女兒。 真的不公平。 朱韻靠在走廊里,背對著丈夫,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