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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農場家屬院日常 第65節

    “好,放好了。”大軍把水果罐頭放到客廳的矮柜子上,走了兩步又看了一眼,頗有些不舍。

    三人坐在一處,吃著蒸糕,趙月說得沒錯,她做蒸糕手藝倒是好,綿軟香甜,入口即化。

    “姐,這兩個給姐夫留著。”六個蒸糕還剩了兩個,玲玲把碗往外推了推,提醒大家不能吃了。

    “嗯。”陳葉云正給衣裳縫線,頭也沒抬,“大軍去廚房拿個碗把那兩個蒸糕裝著給你姐夫放著,你月嬸兒家的碗沖一沖給人送下去。”

    “好!那我下去找白松林玩兒。”

    “我也要去。”

    ......

    大年二十七早上,一家子就準備開始打掃屋子了。

    因著陳葉云大肚子,大軍和玲玲也貪玩,年前打掃屋子的主力就只剩郝少東了。

    他搬了張藤椅放到客廳一角,讓陳葉云坐過去,“你就當總指揮就行,光動嘴別動腿。”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手也別動。”

    “你這是把我架這兒了是吧?”陳葉云只覺得好笑,她本想著能幫忙擦擦柜子桌子什么的,倒也不會累著。

    “我們仨可以了,屋子也不大,能費多少勁兒?”

    “姐,你別累著了,乖乖坐那兒吧。”大軍把jiejie平時說他的話給送回去了。

    于是,陳葉云就看著他們拿著笤帚掃地,拿帕子擦桌子凳子柜子,連家里犄角旮旯都沒放過。

    郝少東動作十分麻利,帶著兩個小的也快了起來,從睡覺的三間屋子到廚房再到客廳,井然有序的,最后還給笤帚抖了灰,帕子搓洗一遍,整個家里仿佛又亮了一些。

    陳葉云坐著也沒閑著,一到打掃的時候才覺得東西不順手,看他們擦柜子的時候往里掏出一些平日死活找不到的小物什,又指揮著男人給家具換位置。

    “這矮柜子往那邊移點兒。”

    “這幾包吃的放第三格抽屜,省得他們偷拿。”

    “那四個搪瓷盅平日就和暖水瓶擱一處,算了,把暖水瓶也換換,放長柜子上去。”

    郝少東半句廢話沒有,就聽著指揮,指哪兒搬哪兒,全聽媳婦兒的。

    都搬完了,他才開口,“陳總指揮滿意不?”

    陳葉云靠在藤椅上,看著煥然一新的家,點了點頭,挺滿意的。這三個打掃的得力干將確實辛苦了,她起身去柜子里拿了水果糖,“今天可累著你們了,表現很好,一人獎一顆糖。”

    說罷,給了大軍和玲玲一人一顆,兩人高興收下。

    最后輪到郝少東,結果她還沒開口,人就直接拒絕了。“我不吃糖,你自己吃。”

    陳葉云知道他不太愛吃甜的,可臼恃洸這回起了些逗弄的心思,她一邊起身一邊剝了糖紙,將水果糖捏在手里要往他嘴里塞。

    郝少東躲了兩下擔心她挺著肚子閃著腰,還是被她逮到了,嘴里被塞進一顆橘子味的水果糖,很甜。

    大年二十九,陳葉云把買的一卷紅紙裁剪成了長條樣,她握著毛筆蘸墨汁,往上頭揮墨。

    一口氣寫了八副春聯,前些日子她就通知大家今年別□□聯了,她給寫了送過去。

    “你看看,我們家留哪副?”

    郝少東站在一旁,看著她的字只覺得好看,再仔細瞧了瞧上面的話,“這個。”

    他手指扣在一副春聯上面,指關節敲響出聲,上頭寫著,“平安如意千日好,人順家和萬事興1”

    “行,那你把其他的給他們送去。”陳葉云收了筆墨,“漿糊在鍋里,你回來就把我們的貼上啊。”

    這天,紅旗院里家家戶戶都貼上了紅紙黑字的春聯。遠遠望去,家家大門邊都有兩道紅色的條,看著紅紅火火,十分喜慶,倒是應了紅旗院的名。

    *

    大年三十伴著喜慶的氣氛終于來了,大伙兒要在兵團過個集體年,連隊食堂里坐滿了人,士兵,連長,團長,隨軍來的軍嫂孩子歡聚一堂,一起包餃子。

    后頭廚房里,大師傅顛著鐵勺把著鐵鍋炒菜,過年這天,肯定得吃好!

    和陳葉云一樣正大著肚子的還有幾個軍嫂,幾人是頭一回見,可因為這份巧合立馬就聊開來了。

    “你這個肚子幾個月了?”二連的軍嫂拿著餃子皮,往里加餡。

    “八個月了。”陳葉云現在行動已經得處處小心,不過好在前頭養得好,還受得住。

    “那我的大些,我的八個多快九個月。”

    “你們生產日子應該也近,也是緣分啊。”

    幾人都笑笑,把餃子包好放進簸箕里。

    郝少東和連隊的人說了事才回來,第一句話就是問陳葉云身子咋樣。

    旁邊的軍嫂聽著了也不管什么職位,張口就是打趣,“郝連長,你快坐這兒來,我們給你挪個座。”

    見陳葉云說挺好的,他才對旁邊幾個嫂子說話,“不了,你們說會兒話,我就不來湊熱鬧了。”

    那一處都是軍嫂,哪有大老爺們往里擠的道理。

    中午一人一盤薄皮大餃子,一口一個吃飯得得勁。吃了飯又坐一處說話。食堂里有好幾個連隊的士兵,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聚在一處,大過年的都是親人。

    二營一個退伍的兵,轉業就直接在農場接著干,現在已經快四十歲了。他二十歲就來到這片土地,轉眼已經是二十年光景。

    一杯白酒下肚,劉光耀一張國字臉脹紅,喝得眼睛虛瞇起來,臉上不少褶子,他伸手取了解放帽,下一秒又給戴了回去,“哪個曉得時間過得那么快嘛?我來的時候還屁都不曉得,結果一待就待了這么久。”

    桌上陳葉云聽著也頗有感觸,人來了二十年,自己剛來了一年,不知道自己二十年后又是什么模樣。

    “那時候這塊地哪有啥子田,啥子樹哦!荒得很。”他醉醺醺跟人說話,“國家派我們來開荒,說實話,一開始我是不愿意的。別個當兵的都是上戰場拿槍桿子,那是真刀真槍的干!我們呢?讓我們來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扯草草兒,拿鐮刀,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嗎?”

    “你喝醉了說些啥哦。”劉光耀媳婦兒忙攔著他,這人醉了之后嘴上就沒個把門的。

    “我也沒說錯嘛。你出去看哈現在我們628農場大不大?那田多不多?養的豬肥不肥?”他打了個酒嗝接著道,“那會兒領導讓我們來我心里頭是真不情愿,我難道怕死嗎?我害怕受傷流血嗎?我不怕!

    憑啥子不讓我們上去打仗嘛,我們照樣能打倒敵人!結果呢,別人拿槍,我拿鋤頭,睜眼閉眼就是這個荒地方,開荒開荒,一開就二十年。哎。但是我也想通了,不是上戰場的兵才是好兵,拿鋤頭的兵照樣是好兵,我們開了荒把糧食產量搞起來是給國家提供后勤保障,沒得糧食哪個能打贏仗?沒得糧食哪個能活下去?”

    “是!劉叔,你們那批來得早,最辛苦,我們跟你比起來都是享福的了。”

    “喝一杯喝一杯。”

    “劉叔,喝醉了哇。”郝少東拍拍他的肩,當年郝少東來農場就跟著劉光耀干,這人也是個狠角色,別說吃苦耐勞,就是流血流汗都不在話下。

    “沒...沒有,我沒喝醉。”劉光耀看人有些重影,看著郝少東和他媳婦兒陳葉云又樂呵呵笑了,“不錯,你小子也結婚了,娃娃生了是不?是男娃還是女娃?”

    眾人聽著這話更起笑,“劉叔莫喝了,都醉成啥樣了,人娃娃還在肚子里頭的,你真是眼睛不對哦。”

    他倒也沒完全醉,撓了撓紅臉,對著陳葉云說話,“哦哦,還在肚子里頭了的啊?那也不錯,等生了跟我說,我給你娃打一副搖凳。”

    “好,謝謝劉叔。”陳葉云聽了一番話,心里千思萬緒。

    晚飯吃的食堂大師傅做的菜,有魚有rou,每張桌子上十多雙筷子夾菜,大伙兒都吃的高興。

    陳葉云吃得差不多了,就四處望望,天南海北的人聚在這里像一大家人似的過年,真的挺神奇。她又想起自己家里,不知道這會兒大伯伯娘他們是不是正吃著飯,可能正吃著臘rou,吃著魚。

    “你少煩我,吳廣茂。”

    一個熟悉的聲音闖進耳朵里,她朝食堂門口看去,吳廣茂和張翠青正站在那兒說著話。

    “讓你來吃個飯怕啥?我們連隊又不吃人。”

    “我在知青點能吃飯,干嘛來你們這兒吃?”

    陳葉云坐得離門口近,倒聽了幾耳朵,聽這話的意思怎么兩人關系好像不一般。

    郝少東見她好奇地望著外頭,順著看過去才看到是誰,“這兩人處對象了,我是不是忘告訴你了?”

    “真的?”陳葉云對此是真挺驚訝的,她只記得上回畫預防瘧疾的黑板報,張翠青和吳廣茂互相不對付,一直吵架,“他們真處對象了?”

    “真處了,吳廣茂談個對象還跟我打報告,跟人好上第一天就嚷得全連隊都知道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對象有多好,像個二傻子似的。”郝少東笑了笑,給她夾了筷子魚rou放進碗里,“我讓他要打結婚報告的時候再跟我說。”

    “那我過去瞧瞧。”陳葉云說話都有些急切,沒成想這兩人會走到一起,忙想去跟張翠青說說話,自從她懷孕以來,兩人見面不多,尤其是最近幾個月更是沒見過面了。

    “我送你過去。”說著郝少東就要擱下筷子,準備起身。

    “不用不用,我哪有那么虛弱,這會兒吃好了正好走動走動,坐久了難受。”陳葉云行動倒還好,起身準備往門口走,“那魚rou你吃了吧,我吃不下了。”

    張翠青正和吳廣茂煩著,他們自從第一回 見面吵了架之后倒不吵不相識了,后頭幾次碰到也能說上幾句話,再然后吳廣茂就老是抽空來找她,兩人一來二去還走到一起了。

    “小云,你肚子這么大了?”張翠青推開吳廣茂立馬迎上去,看著陳葉云的大肚子不敢往上摸,“你快去拿張凳子來啊,沒點兒眼力見兒。”

    吳廣茂又被說了一通,陳葉云瞧著他這次可不像第一回 見面那樣對張翠青吼回去,而是低眉順眼去拿了凳子來,“嫂子,你快坐著。”

    待陳葉云安穩坐下,吳廣茂又被張翠青給打發走了,理由是她們兩個女人講話,他個男的別來瞎湊合。

    “你快跟我說說,怎么回事?你們倆真好了?”陳葉云這些日子悶著呢,好不容易聽到八卦,還能直接問當事人,難免有些激動。

    張翠青平日大大咧咧,這會兒說到處對象的事兒難得有幾分羞澀,“嗯,你可別往外說啊,處個對象我還不想滿世界都知道。”

    陳葉云話在嗓子眼沒能說出來,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她,她對象第一天就嚷得全連隊都知道了,三連都知道了,估摸著就等于全營都知道了,全團可能也差不多...

    “你之前不是很嫌他嗎?怎么又瞧上了?”

    “還不是他老來煩我!成天一有空就往我跟前轉...”

    “那回我找你畫文藝演出的畫碰見你們倆,是不是那時候就?”

    “沒有!”張翠青連忙擺擺手否認,“那時候還沒呢,是后頭。”

    她說著有些羞,含糊開口,“是地震那回的事兒。那天凌晨地震多嚇人啊,我們都給嚇著了,吳廣茂特意跑來看我,問我有事兒不,人跑得滿頭大汗,直喘粗氣,你想想他住那兒離知青點還是挺遠的,我當時就覺著這人也還成。”

    “哎喲,那聽著是把你放心上的,不然都嚇到了哪兒還能專程去找你。挺好的,我這算不算是你們的見證啊?”陳葉云突然想起來這茬,這兩人第一回 見面,自己可是全程旁觀的。“到時候喜糖得給我多發一顆。”

    “說什么呢,那不還早?”張翠青說著又有些憂愁,臉上的笑也漸漸淡了,“我也不知道同意跟他處對象對不對,我其實一直還想回去,你知道我的。”

    陳葉云聽她說過,她一直想回城里去,比張翠青早來的知青,或是同一批來的知青不少都在這兒結婚生子安了家,就算以后政策放開了,估摸也不會走了。

    “這不沒影兒的事嘛,你現在就先把日子過好,能高興幾天就高興幾天,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可別現在想著就愁人,成個苦瓜臉喲。”

    “你說得在理!這會兒這人表現還成,我跟他處著也挺好的。”

    兩人說著話,話頭又轉到陳葉云快要出生的孩子身上了,張翠青讓她生了孩子一定記著跟自己說一聲,她得來看看。

    陳葉云自然是應下了。

    除夕的飯吃到了大晚上,天都黑了一家人才往家回,食堂里還有不少人沒回呢。

    大軍和玲玲今天吃高興了,回了院里和小朋友們玩起來,陳葉云也不管他們,大過年的,就隨意吧。

    郝少東燒了壺水,倒進木盆里,這些日子陳葉云腿有些腫脹,他調好水溫給端進屋里,讓她泡腳。

    陳葉云也彎不了腰,兩只白生腳的互相踩踩搓搓,倒像是小時候玩水似的。等洗好了就雙腳踩在木盆邊晾著。

    男人把外頭收拾好了回屋,拿著帕子給她把腳擦干,再把泡腳水拿去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