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農(nóng)場家屬院日常 第43節(jié)
“珍姐,你怕啥?你這模樣好看!” “可惜曾哥不在,不然這會兒不得抱著你啃一口!” “去!”黃麗珍嗤笑一聲,“你們可別埋汰我,我臉皮薄著呢。” 她又左右看了看,心里偷偷歡喜,上回自己簡單打扮還是結(jié)婚的時候,那時候自己還是個不滿二十的姑娘,嫩生著。 “黃麗珍,你要是臉皮薄,咱們院里還有臉皮厚的嗎?”趙雪梅扎著辮子嘲她一聲。 “你說什么呢?我臉皮能有你厚不?我看你才是拿千層鞋底做的腮幫子。”黃麗珍把胭脂往陳葉云手里一塞,也不抹了。 “哎呀,二位jiejie,你們可別吵了,過會兒就要上臺子了。”李思思跟著出來打圓場,她年紀最小,幾人倒不愿在小姑娘面前丟面。 “我們沒吵,就拌兩句嘴罷了。”趙雪梅搶過胭脂自己抹起來,自顧自對著鏡子欣賞,鏡子里的人像是又年輕了好幾歲似的。 “咱這算不算不艱苦樸素了?”趙月瞧著滿屋子像花朵般的女人,自己手上還拿著唇脂呢。 陳葉云寬她的心,“李隊長說了,這是為了演出,可以稍微打扮打扮,別太過就行。” “李隊長說了就行。” “那我再抹點兒!” “你別搶啊,等我抹完給你!” 七月底,正是酷暑難耐的時節(jié),蟲鳴鳥叫,熱浪滔滔,農(nóng)場人卻精神滿滿,紛紛往禮堂趕去。 魚貫而入的農(nóng)工,穿著藍色、灰色、綠色的工作制服,連隊的士兵頂著板寸踏步前進,下鄉(xiāng)的知青興致盎然左顧右盼。 大伙兒盼了一個多月的文藝匯演終于來了! “往這兒走!”黃麗珍殺在最前頭四處找位置,禮堂有1500多個座位,可農(nóng)場兩千多人,除去今天還留守工作的,起碼得有幾百人沒座兒。 “珍姐,那兒有座兒。”辛倩眼尖,見著前頭有一排有幾個空座,忙提醒道。 幾人跟著過去占座,等屁股踏實坐在凳子上了才覺得安心。陳葉云回頭看一眼,烏泱泱的人群,乍一看只看到一頂頂解放帽在移動。 李正民今天穿著一身黑色中山裝,頭戴解放帽,神采奕奕走進禮堂。 “李隊長!”趙雪梅瞧著人走近,忙打招呼。“您今天瞧著可真精神哪!” “你們來得挺早啊。”李隊長掃了一眼,這群“演員”個個打扮了一番。 “不來早點沒位置嘛。” “李隊長您今天是真帥啊!禮堂里所有人都被你比下去了。” “李隊長工作起來也費心費力,可得注意身體啊。” 李正民耳邊全是恭維聲,他嘴角噙著笑,理了理衣裳領子,“要不說你們女同志會說話呢。” “那您記得給我們多打兩分啊!” “哈哈哈哈哈就是,可別偏心農(nóng)工啊。” “合著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呢?”李正民笑笑。 “李隊長!”隔壁養(yǎng)豬場的農(nóng)工聽到話跑來,“也得給我們多打點分,下回豬rou給您留塊肥的。” “哎,怎么還送東西啊?” ...... 鬧騰一陣,人聲鼎沸,禮堂坐得滿滿當當,后頭還站了不少人,有人自己拎著小板凳坐著。 孩子們在過道坐著,四條走道上全是小孩兒,坐在臺階上挨得緊緊的,一個賽一個的歡喜。一排一排的小腦袋挨著,童真又嬌憨。 “開始了!” 禮堂正中央墻上貼著兩副大字,高高垂落,右邊寫著:驕傲使人落后,左邊寫著:謙虛使人進步。 李正民站在臺中央講話,他看著臺下一張張精神的面孔,說道:“今天這場文藝演出主要是想鼓勵大家團結(jié)奮斗,嚴抓生產(chǎn),同時也要學習進步,豐富生活。今年天氣熱,生產(chǎn)作業(yè)條件艱苦,可再苦我們也得奮斗。” 臺下鼓掌聲不絕于耳。 “今天大伙兒一起熱鬧熱鬧,熱鬧完再接著干!” “好!” “李隊長,我們肯定擼起袖子加油干!” “這次演出要評獎,你們都知道有什么獎勵了吧?” “票!rou票!” “還有糧票!” “全是票!” “哈哈哈哈哈哈哈。” 說這話時,大伙兒吼得可高興了,一個個爭先恐后的激動地不行。 “沒錯,你們好好演,爭取拿獎!沒有拿到獎的也不要灰心,咱們一起進步。” “那肯定的,我們準備了好久要拿獎的!” “我們都想好拿獎后咋吃了了!” 李正民文化程度不算高,小學畢業(yè)后自己學了些初中課本,不過他為人真誠,很受擁戴。 文藝演出在一營三連帶來的軍歌《團結(jié)就是力量》中正式拉開序幕。 渾厚有力的嗓音,慷慨激昂的曲調(diào),一首人人都會的軍歌引得全禮堂跟著合唱。 尤其是坐在走道的小孩兒們,扯著嗓子吼得最兇,就連小臉都因為使力皺在了一起。 臺上節(jié)目演出一個接一個,家屬院的節(jié)目排在比較后頭,她們也安心看節(jié)目,晚點再去準備。 陳葉云看著臺上知青點排的歌舞劇用力鼓掌,十來個姑娘換上軍裝在臺上挺直脊背打倒敵人,她們動作靈活,聲音嘹亮,引人關注。她目光緊緊盯著舞臺,終于見到張翠青上臺遞道具。 她上臺時,臺下不知哪里還傳來一聲吼叫聲,不過片刻又沒了。 張翠青瞧著是有些緊張,臉繃得緊,勉強牽出嘴角的弧度,遞完槍便移到最后一排跟著動作。 陳葉云看著她靈活的動作暗暗記下,準備下回見面夸一夸她。 “云jiejie。” 孟婉小聲叫她一聲,站在她位置旁邊。 “孟婉,你才來嗎?快去玲玲那兒一塊兒看演出。” “云jiejie,你去看看我娘吧。”小姑娘拉著她的手,說話聲中還帶著哭腔。 陳葉云跟著孟婉走了出去,等遠離禮堂才能聽清說話聲,“你說你娘要走?” “嗯。”孟婉一臉愁容,眼眶泛紅,“她說要回老家去,讓我跟著爹在這兒。” 今天孟婉本來要跟著玲玲一起來看演出,結(jié)果出門前她瞧見她娘在收拾東西,心里便起了疑。 她讓玲玲先走了,自己悄悄看了會兒,她娘真是在收拾自己東西準備離開,可這會兒人太多了,她沒找著自己爹,就看到玲玲jiejie了。 兩人快步往家屬院去,走到院口的時候正好碰見拎著包袱的郭夢蓮往外走。 “孟婉,你現(xiàn)在也是個大姑娘了,我把話都跟你說清楚了,以后你就好好在這兒待著,聽你爹的話。” 郭夢蓮看著閨女,說話倒有些冷淡,眉眼間更是愁云一片,她眼神黯淡無光,嘴也沒怎么張開,顯然是疲累至極。 “郭姐。”陳葉云見孟婉癟著嘴沒說話,便上前一步喊了一聲。 “陳同志,我們家的事兒就不勞你費心了,孟婉這孩子還把你叫來了不知道干啥,這不耽誤你時間嘛。”她又拽了拽包袱,“你們回去看演出吧,我得去坐火車了。” 說完,提步往外走,與站著的二人擦肩而過,衣衫和陳葉云的手臂擦過,只覺得胳膊上一陣癢。 “娘!”孟婉眼里含著熱淚,喚她一聲,小跑過去扯著郭夢蓮衣裳不撒手,她搖搖郭夢蓮衣裳,“你別走行不行?你跟爹就不能不吵架嗎?” “你還小,不懂這些事兒。”郭夢蓮知道她體會不到自己心情,“我跟你爹是包辦婚姻,性子合不來,住一塊兒也難受。我回家待著去,過年讓你爹領著你回來就是啊。” “娘!” 孟婉看著執(zhí)意離去的人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郭夢蓮面前站著一個人,是孟凡超。 “爹!你來啦,你勸勸娘,讓她別走。” 孟凡超看著閨女可憐的樣兒,替她擦擦眼淚水,“哭啥嘛?過年就能見著了,到時候我使個探親假領你回去。” 說完,孟凡超對著自己媳婦兒說道,“我送你去火車站。” 陳葉云在一旁看著,顯然兩人是商量好了。 “你爹娘的事兒我也不好說什么,等你爹回來你再好好跟他說說?” “嗯。” “院里這會兒沒人,我也不放心你一人留家里,咱們還是去禮堂待著,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說好不好?” “好。”孟婉哭了一場,這會兒倒平靜了下來,把自己的眼淚擦了擦,跟著陳葉云回到禮堂門口。 “小云!你去哪兒了?快點快點,還有兩個節(jié)目就是我們了!” “這就來。”陳葉云領著孟婉往后臺去。 其他小孩兒已經(jīng)換上了衣裳,陳葉云幫著給孟婉換了花朵衣裳,又給她理了理頭發(fā),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真好看。玲玲,一會兒你跟孟婉jiejie站一塊兒啊。” “我知道!” 又過了十分鐘,前頭有人報幕了紅旗院的節(jié)目《平凡的日子》。 臺下觀眾看著舞臺上黑布一揭開,太陽冉冉升起,那是個小男孩兒穿著件黃色的衣裳由蹲著一點點站了起來。 太陽出來了,花朵綻放,綠草成蔭,大樹挺直,幾個孩子紛紛亮相,衣裳做得簡單能看見露出的半張臉或者一小截胳膊或腿兒。 可這模樣童趣又生動,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瞧那幾個娃還挺有意思啊!” “快看,又出來人了!” 舞臺左邊走出一個姑娘,她肩頭背著包袱,正邁步往前走;第一個姑娘身后又走出一個姑娘,拎著行囊袋,擦擦汗趕路。 舞臺四面八方陸陸續(xù)續(xù)出現(xiàn)了七個人,她們都朝著同一個地方走去,相遇在交匯點。 原本扮著各色事物的小孩兒悄悄退到最后去脫衣裳,他們里頭穿著自己的衣裳,把演出服裝褪去便是原本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