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農場家屬院日常 第7節
郝少東見陳家院門敞著,立在門口朝里望去,院子干凈整潔,兩座土塊房并排挨著。 院里一姑娘跟前站著兩個小娃,站得直直的,雙手垂在兩側。姑娘一開始還是輕聲細語,后來不自覺嚴肅起來。 “你們倆還犟嘴呢?怎么能跟人動手啊!”兩小娃今兒和村里三個小子起了沖突,陳葉云把大軍和玲玲前后翻面看了看,“打傷沒?要是哪兒痛一定得跟我說。” “不痛,姐。鐵蛋屁股墩子才痛,他摔了個狗吃屎哈哈哈...”大軍前半句還說得心虛,后半句就得意起來,成功引來陳葉云警告的一眼,馬上住了嘴。 “你作為哥哥竟然還帶著meimei一起打架?要是傷了咋辦!”陳葉云肅著臉教育兩人。 “我錯了,姐,下回我打架一定不帶著玲玲。” “哥!我不,我才不會一人兒跑呢,我跟你一起揍他們!”玲玲握緊了小拳頭,發出豪言壯語。 陳葉云越聽越鬧心,今兒兩娃跟村里幾個小的玩苞米籽兒,結果鐵蛋耍賴不認輸,還推了玲玲一把,大軍就急了,幾個娃便扭打起來。 “你們倆還擱這兒一唱一和呢。不管怎么樣都不能跟人動手,知道不!要是你們因著這受傷有個好歹,我還有大伯伯娘不得難受?要是被你們打的人有個好歹,人家里人不得難受?” 大軍和玲玲想著大姐為他們傷心的模樣漸漸垂了頭,兩人低聲保證,“姐,我錯了,以后都不打架了。” “以后要是被人欺負了別跟人動手,來告訴姐,姐給你們出頭去。” 郝少東站在院門口看了會子,覺著陳葉云教育弟弟meimei,跟自己訓兵差不了多少,只是自己沒人那么溫柔。 許是男人氣場強大,就立在大門門口也有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陳葉云沒多久便察覺到。 她朝門口望去,只見著一個陌生男人立在走進來,挺拔身姿,頗有氣勢,那臉跟頭回上縣城見著的畫報上的電影明星似的,只是多了幾分硬朗氣概。 “陳葉云同志,你好,我是郝少東。” 男人的聲音很沉很實,發出的音兒像實心的砸到耳朵里。 “你好,郝少東同志。”陳葉云應了他的話,兩人就遙遙對著,再沒有下一句。 兩個孩子偎在陳葉云身旁,好奇地張望,大軍向來崇拜軍人,他看著這人穿著軍大衣,拎著軍用水壺,估摸他就是自己姐夫了。 “少東到了啊!”徐新紅從廚房出來見到人,大聲喊里屋的陳富貴,“富貴,富貴,快出來,少東到了!” 新姑爺上門,陳家兩口子是忙前忙后,間或悄悄打量人兩眼,都覺著好。 陳家堂屋里,幾人圍攏坐在桌前。 郝少東余光打量陳葉云幾眼,三年沒見,這人好似長高了些,那時候自己來送陳家老爺子最后一程,陳葉云哭花了臉,長長的睫毛上掛著大顆淚珠,自己站在她和她伯娘跟前,看見她頭頂烏黑頭發里有個旋兒。 “少東,你這一路過來辛苦了吧,我們這兒可不好進。”徐新紅看郝少東,是越看越歡喜。 “不辛苦,伯娘。” 聽他跟著小云叫自己伯娘,徐新紅嘴咧得更開了。 兩家人商討了婚事細節,這回結婚過禮有些倉促,可該有的東西一樣不能少,郝少東從拎的袋子里拿出一塊女士手表。 郝少東工業票購物券太少,他攢的之前買了自行車,這回找人換了許多票,給陳葉云買了個女士手表。 雙方一番商議,郝少東準備兩百塊彩禮,陳家準備嫁妝一百六十八和各種結婚用品,因著二人要隨軍走,所以陳家把買結婚用品的錢再折了,給嫁妝添到一百八十八。 等商議好,因郝少東一路趕路晌午飯沒吃成,就吃了個餅子,徐新紅讓陳葉云給人煮碗面。 鐵鍋燒開水,一把手搟細面下了鍋,火燒得大,面不一會兒就好了。 “大軍,去院里摘點葉兒菜和蔥。” 陳家自留地里種了兩排萵筍和一排小蔥,家里要吃的時候就現去摘點,很是方便。 陳葉云將萵筍葉洗凈放進鍋里燙,又拿了個大瓷碗,往里倒醬油,油辣子,再用筷子夾了點兒豬油塊放進碗里,將細白面條和萵筍葉撈進碗里,最后撒上翠綠的蔥花。 郝少東遠遠聞到一陣香味,把肚子里的饞蟲勾了出來,陳葉云將面碗放到桌上,低聲說了句,“你趁熱吃。” “謝謝。” 這是這對即將結婚的夫妻第二回 對話,依舊拘謹又透著不熟識。 郝少東是真餓了,將面攪拌均勻便三兩筷子下肚,油辣子的熱辣香氣裹著蔥花的鮮氣入嘴,隱約又品到豬油的葷腥味,味道是真好。 看著碗里的火紅油辣子,味道比農場食堂大師傅做的還好,郝少東不禁想起王軒,要是吃了這碗面,怕不是得哭更慘。 吃完飯,郝少東搭驢車去縣城住招待所。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結婚的日子就要到了。 作者有話說: 滴滴,你有一份請柬到了: 明天中午12點陳葉云郝少東婚禮,誠邀參加~ 感謝在2022-07-05 00:16:37~2022-07-07 15:28: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rismile(微笑) 2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睡不醒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9章 結婚 結婚前夜 徐新紅和陳葉云在屋里收拾衣裳,腳邊是個編織袋,兩人干脆利落將衣裳疊好放進去,因為家里窮,三人的衣裳倒也沒多少。 “這兩件衣裳也帶上。”徐新紅把陳葉云僅有的兩件沒補丁的襖子疊起來。 “伯娘,這兩件留給娟娟吧。”陳葉云伸手攔著,這兩件衣裳一共沒穿幾次,新衣裳難得就只有過年過節穿穿,平日干活都舍不得穿上身,要是弄臟了得心疼死。 徐新紅推開她的手,將衣裳塞進編織袋,“你妹的衣裳我以后再給她們買,你這回去人部隊穿點新的,免得被人比下去。” 陳葉云拗不過她,只得應下。 冬日天黑得早,這會兒透過窗戶望出去已經什么都看不見了,黑漆漆一片,屋里就剩一盞煤油燈打亮。 不知過了多久,徐新紅輕嘆了口氣,“說著給你找婆家,這冷不丁要辦禮了,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你這一嫁就是那么遠...” “伯娘,我給你們寄信,也找時間回來看你們。”陳葉云起身把柜子上被煤油燈壓著的一頁紙拿起來,“你頭時不時發痛,上回去衛生所看拿的藥,我給寫下來了,還有平日傷風感冒的藥,你把這個給大伯放好。” 村里看病不方便,赤腳醫生經常出門上門看病,陳葉云自個兒把之前醫生對癥開的常用的一些藥給家里人寫出來,讓他們之后買起來方便些。 “行,我收好!”徐新紅不認字,她把紙折起來揣進兜里。“不過,我就是擔心,你說你帶著兩娃去那邊,也沒個娘家撐腰,雖說我和你大伯沒啥本事,可總歸是能說兩句話,哎,我就盼著你以后日子好過些。” “我知道。”陳葉云聽著伯娘絮叨,心里又難受又窩心,她微低著頭眼睫長長,掩了眼里化不開的愁緒。 “當年村里有人辦喜事,我跟你娘剛嫁進來幾年,也去瞧熱鬧,那新娘子的娘哭得稀里嘩啦,你娘當時就跟我說,等你嫁人的時候她興許哭得比她還慘,沒想到現在一轉眼,你真要嫁人了。”徐新紅嫁過一次閨女,那時候心里也空落落的,可這回送侄女出嫁,還是那么遠的地兒,她心里更多了份擔憂。 “伯娘,你和大伯放心,這結婚不就是搭伙過日子嗎?只要兩人力往一處使,日子只有越過越好的。” “你倒看得通透,從小就讓人放心。”徐新紅心里安慰,也漸漸放下心來,捏了捏陳葉云的手才往外走。 院里,站著陳富貴。 想到親侄女明兒就要出嫁,他心里又喜又憂,自己弟弟弟妹的大閨女就要嫁人了,還嫁那么遠,難免有些放不心不下。 “小云咋樣?” “比咱們想得明白,小云是個有主意的,你別太憂心,指定有福氣呢。” 陳富貴和徐新紅邊念叨邊往屋里走去,“也不求她大富大貴,這輩子平平安安就夠了。” 風蕭蕭,吹著話音四處飄,陳家人這晚睡得不踏實。 **** 天剛擦亮,咯咯咯的雞叫聲響起,擾人清夢,昨兒夜里灑了幾顆雨,空氣里透著雨后舒爽,就是冷得人直打哆嗦。 二月十三,農歷正月十四,宜結婚 新風村還在正月里就迎來了大喜事,陳家閨女陳葉云要結婚了。這會兒陳家院里人來人往,一應都忙著。 “大軍,給你姐那屋火盆里添點柴火去。”徐新紅把柴火抱給他,坐在屋里不動可比他們一直在走動的冷不少。 陳富貴小心翼翼把春聯先撤了下來,往上貼上喜聯,前幾年破四舊,立四新,婚事新辦,不興大cao大辦,現在沒那么嚴了,也能簡單辦辦。喜聯是生產隊寫的,夫妻雙方同革命,一心一意搞生產1。 幾個嬸子幫忙在陳家擺上大紅瓷盆和暖水瓶,盆底是牡丹花紋,看著喜慶。 村里來幫忙的湊熱鬧的人都得了陳家散的喜糖,大伙兒嘴里吃著甜的,說的祝福話更甜,陳富貴和徐新紅聽著臉都笑開了花。 里屋,陳葉云坐在矮頭斗柜前,上頭蓋著一層紅布充當打扮的桌,身后是鋪著牡丹花被的木板床,平日里蓋的那條洗褪了色,這會兒換上新的,紅得亮眼。 陳葉云穿上新打的結婚衣裳,紅色的對襟衫,一排鎏金色盤扣點綴,更襯得她膚白,纖纖玉手沾了點蛤蜊油,在臉上抹勻,絳紅色唇脂印上,給淡粉的薄唇增了抹亮色。 “姐,真好看。”玲玲頭枕在陳葉云大腿,眼巴巴望著她。 倚在墻上的黃銅鏡里,新娘子盈盈笑著。 “新姑爺到了!新姑爺到了!”不知是誰吆喝了聲,院里的人都往外頭望去。 郝少東推著自行車走來,今天結婚他特意換上身中山裝,顯得周正精神,胸前佩戴著胸花,寫著‘新郎’二字。 身后是迎親隊伍,因著他是外地的在這兒也沒親戚朋友,陳家就“借”了四對村里人,讓幫著壯壯場面,這會兒大伙都笑得豁出白牙。 “新姑爺進門,放鞭炮咯!” 陳富貴點燃引線,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在地上炸開了花,院門外郝少東等鞭炮放完再踏步進門。 聽到動靜,陳葉云站起身理了理衣裳,徐新紅給她別上一朵紅色絹花,這是王嬸送的,戴上絲毫不見俗氣,反倒是人面桃花相映紅。 新郎新娘站在堂屋中央,新郎面容英俊,棱角分明,往日硬朗的氣質被喜氣掩蓋,難得露出些溫柔。 新娘紅衣衫襯得膚色雪白,眉眼如畫嫻靜美好,許是聽著旁人的起哄聲,微微牽起嘴角,美得像畫中人。 陳家屋里擠了不少村里人看熱鬧,個個伸長脖子往里看,不時竊竊私語。 “瞧瞧陳家小云,這模樣是真好。” “她男人好像還是當兵的,有出息呢!” “給二老敬茶。”村里老人主持著結婚儀式。 郝少東和陳葉云恭敬呈上茶盞,“大伯,伯娘,喝茶。” 陳富貴扯出個笑容,眼里波濤洶涌,將茶水一口喝下。徐新紅眼眶微紅,輕聲叮囑一句,“你們以后好好過日子,少東,小云就交給你了,你好好待她。” 郝少東點頭應下。 敬完茶,兩位新人在陳葉云逝去的爺奶爹娘香爐前鞠了三個躬,一人又吃了一個湯圓,象征團圓美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