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的戲精夫人 第1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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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炎反應最快,抽了御前侍衛腰間佩刀,轉瞬間便將□□打斷,沉重的槍頭“鏗”聲墜落,砸在皇帝腳面上,這痛感又恰到好處地牽扯出他的恐懼。 這是在大內皇宮?。≡跤心尜\膽敢行刺! 待皇帝回神時,御園內已亂作一團——侍衛與黑衣刺客纏斗正酣,閣臣與宗親們四散逃竄,那些坐得稍上的,圍在皇帝附近,縮成一團。 這是刺客,是李炎費盡心思訓練出來的死士,各個身手不凡,有以一擋十的本事,加上又占了快速的先機,出其不意,占盡了初時優勢。 但皇宮內,侍衛們到底人多勢眾,待調度停當,很快兩邊也呈相當之態,且侍衛源源不斷地補充,顯然將要成壓制之勢。 李炎自是一馬當先,始終護在皇帝左右。 慌忙中,他手臂被劃了道不深不淺的口子,他便瞬時亮在皇帝眼前。 但見戰況終究逆轉,他便高喊道:“活捉!留下活口!” 秦王府的死士,要活捉可比屠戮難得多,這一聲號令,雖然很合理,卻渾然將侍衛們的節奏都打亂。 此話也是李炎下給死士的暗號。 原來,都是沖著皇帝去,如今卻在御園中滿場亂竄,不計較身份,見一個便禍害一個,這些皇親貴戚本來便羸弱,風平浪靜的日子過多了,對這樣血腥的場景面對不多,不多時身上俱掛了彩。 把水攪渾,在混亂中,寒光森森的佩刀便落在陸云卿身上,“撕拉”一聲,他后背便被劃開道深刻的傷口,瞬間紅了半身。 陸云卿是個弱不禁風的書生,扛了重重的一刀,即刻便昏了過去。 宋星然在旁,裝作手忙腳亂應敵的模樣,實則三分武力也沒發揮出來,眼見著黑衣人都要被屠盡了,只好在旁不著痕跡地打著偏架。 余光瞥見陸云卿重傷倒地,饒有興致地笑了下,很快壓制下去,冷眼瞧著黑衣人又是一刀將落,一旁的賢妃顯然再坐不住,竟失了神智一般撲在陸云卿身前。 他不免風涼想到:這對鴛鴦也是有些真情在的。 他與李炎做局時,便想過了,這樣一場小小的混亂,結局不過是兩個。 殺了陸云卿,或是逼這對愛侶現出真身。 宋星然本以為這二位要成了刀下亡魂,但情理之中,王子塵不知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大義凜然地擋在賢妃跟前,凄愴地喚了一聲:“阿姐!” 賢妃眼帶震撼:“你——” 刺客被王子塵推了一把,刀鋒也偏了稍寸,只砍在王子塵手臂上,待再回神想要直接了斷王子塵時候,已被宋星然逼退。 其實,宋星然也很無奈,他是想要走簡單粗暴的路子的,耐不住李炎無聊,非要如此,還說增加些不可控的風險。 他分明只是劣根發作,想要撕毀皇帝心中所謂圣女與愛情的模樣。 但無論如何,宋星然見戲已演到精彩之處,忙推波助瀾一把,趁著皇帝這股震撼勁兒,擒了幾個黑衣人,徹底結束這場亂戰。 為求逼真,他與李炎身上,是貨真價實掛了彩的。 但皇帝此刻顯然注意不到這些費心設計的小細節,他叉著腰,眉頭深深鎖起,危險的視線在地上的賢妃、陸云卿、王子塵身上掃視。 雖一言不發,但滿懷深意的目光已將他的情緒全部袒露。 賢妃,方才是為陸云卿擋了刀的。 一個人,在什么情況下,才會為另一個人舍棄生命?尤其對象還是一男一女,他們之間的關系不言而喻。 賢妃到底承受了皇帝多年偏愛,饒是在皇帝如此危險的眼神下,仍能很快整理情緒,扶著散亂的發髻,自地上站了起來,裝作驚慌失措的可憐模樣,聲淚俱下地控訴:“陛下,是誰?好狠的心,竟將臣妾推到刀口上,若非這位先生仗義,臣妾如今已和陛下陰陽相隔了!” 呵。 宋星然與李炎悄悄對了一眼,沒想到一山還有一山高,她的反應好迅速。 賢妃娘娘這些年的榮寵,也非沒有因由。 賣慘、裝乖,皇帝素來是很吃賢妃這一套的,今日的表情卻顯然猶疑,只見他眸光深沉,死死地盯著賢妃,仿佛要將她身上灼出個洞來。 但沒有結果。 最后,皇帝眼神挪到奄奄一息的陸云卿身上,揮了揮手,一副厭倦模樣:“先將陸云卿抬去太醫署。” 口氣已是嫌惡至極。 更甚的是,這幾句話畢,皇帝也沒有接過賢妃的話茬。 賢妃淚如雨下,啜泣著,挪著小碎步邁到皇帝跟前,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哀婉的:“陛下......您不信臣妾的話么......” 此刻,她杏眼朦朧,淚光中閃爍著心碎與依戀,竟是很真切的,連宋星然在旁瞧著,都以為她對皇帝真心一片。 看來女人的話真真信不得。 這念頭落下,他腦海中,清嘉哭泣的模樣一閃而過,彼時她也是言之鑿鑿說愛他,只覺得胸口卷起一陣煩躁。 宋星然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唾棄自己的小心眼,逼迫自己重新將注意力放在皇帝身上。 他想,皇帝終究還是對賢妃起了嫌隙。 皇帝雖未掙脫賢妃的手,但他眸中全沒了疼惜,只有忖度與煩躁,他在用自己的理智去思量今日種種。 御園中是死一般的沉寂,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觸了皇帝霉頭。 畢竟,賢妃是誰推的,誰也沒看見,單憑她一家之言,如何能作準? 換而言之,大家都是皇帝綠帽的見證者,知道太多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眾人皆是又怕,又看戲的心態,靜默了良久,才見皇帝斂了冷漠的面具,落了坐。 因為他沒有將賢妃的手甩開,賢妃也亦步亦趨,在皇帝身邊坐下。 王子塵仍匍匐跪在原地,他方才的戲服是純白,左臂上的血漬便分外明晰,濃烈的一片紅污了半邊身子,刀口處猙獰地翻了出來,還在涔涔地滲血。 皇帝目光冷淡,落在王子塵身上,一字一句問:“你方才,喚朕的賢妃,jiejie。” “是怎么回事?” 賢妃的來歷,他查過。 是涼州的孤兒,自小被歸元觀的道長們養大,從來不曾聽說過有什么兄弟。 王子塵渾身抖了下,仍未抬起頭,哆嗦著回道:“草民胡言亂語,御前失儀,死不足惜,請陛下切莫當真?!?/br> 他時刻謹記宋星然的忠告,王子和若與他相認,將會犯下欺君的死罪!所以一攬子將過錯都抱在自己身上。 皇帝冷笑了聲,掃了一眼賢妃,卻對著王子塵命令:“你抬起頭來?!?/br> 王子塵瑟了下,掙扎了一陣,才緩慢地抬了頭。 只是他一臉濃墨重彩,辨認不出原生的五官形狀,只能瞧出個大致輪廓,是張流暢秀氣的瓜子臉,趨于女性化的骨骼。 王子塵眼神躲閃,并不敢直視皇帝,生怕自己的只言片語,會拖累賢妃。 賢妃雖然勉強維系鎮定,但她心中有個荒誕的決斷,眼前的戲子,只見過一面的戲子,似乎是...... 她血脈相連的親弟弟。 這種熟悉感,是刻在血脈中,只需要一眼便能引起靈魂的共振。 姐弟離散的時候,王子塵年紀還小,不大記得事,但王子和卻有八九歲,那些家破人亡的悲慘時刻,都真真切切地刻在腦海中,所以也很快認出王子塵,那怕時隔二十載。 但,她不能認他。 她顯然也看出來,王子塵并不打算與她相認,只一味地撇清二人關系。 還在賢妃思考該如何應付時,李炎率先出招,他掛著不可置信的笑,口氣輕快的:“父皇,兒子斗膽說一句,賢娘娘身份貴重,乃是歸元觀中的圣女,怎么會是個戲子的jiejie?” 他笑著,說出的話卻殘酷:“依兒臣看,這戲子胡言攀污當今妃子,死不足惜,合該賜死才對得起賢娘娘清名?!?/br> 語畢,他還笑瞇瞇的,沖賢妃拱手一笑:“賢娘娘,您意下如何?” 這便是殺人誅心了。 果見賢妃臉色倏然慘白,她咬著唇,露出愕然的神色。 但皇帝是個殘酷之人,更莫說王子塵在他眼中不過螻蟻,心中也認同了李炎的看法,但還記得觀察賢妃的反應,故意道:“愛妃,你覺得呢?” 這兩條毒蛇! 賢妃在心中唾罵不止。 她唯有放任李炎這毒計,眼睜睜瞧著流散多年的兄弟去死,才能徹底將自己摘清楚。 她辦不到。 第88章 賢妃垂眸默了一瞬,“噗”聲跪在皇帝腳邊:“陛下,上天有好生之德,您素來仁慈,自不好因些不要緊的小事,再生殺孽,如此,可是會虧損功德的呀。” 李炎搶高聲音,不滿道:“娘娘慎言!” “您怎能為了個草民,如此明晃晃地詛咒父皇?”一頂帽子兜頭蓋在賢妃身上,李炎眸色涼薄,口氣陰涼,顯然不贊同:“父皇乃天下之主,龍氣護身,要取個戲子的性命,怎會損身傷德?” “他也配?” 皇帝原來臉色還算鎮靜平和,卻在李炎的控訴后陡然變得青黑,額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深深地吸了口氣,才將攥緊的拳頭松開,呵斥:“閉嘴!” “真是晦氣!” 兩聲爆喝落下,賢妃本來想辯駁,都不敢再說,被嚇得渾身一顫,絕望地跪在原處,只一味流著眼淚。 皇帝深深凝了一眼賢妃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一言也不發,便拂袖而去。 但他終究未說如何處置王子塵,那便是放他安然出宮了。 皇帝走后,賢妃便也起身了。 她臉上雖還淌著眼淚,方才脆弱的模樣已消失不見,眼風掃向李炎,是堅毅的、毒怨的,就差沒把“你等著看”四個字寫在腦門上。 李炎與她對視,挑起眉峰,饒有興致地笑了,用口型說了三個字。 不、演、了? 說完,漫不經心地掃了眼匍匐倒地的王子塵,姿態隨意又慵懶:“來人,將王班主送回去?!?/br> 這是明晃晃的挑釁。 此刻御園內的賓客已做鳥獸散,都不愿在是非之地多留,只剩宋星然在角落遙遙望著這對名義上的母子交鋒。 王子塵被人半攙半抬地帶了下去,始終低垂著頭顱,不敢多看一眼賢妃,直至將要離開,才極快地抬了下頭,一閃而過地瞥了一眼賢妃。 王子塵的眼神,與他幼時自覺犯錯時一模一樣,他眸中喊著一泡淚,溶了不舍、擔憂與惱恨自責。 賢妃心中蓄著牽掛,也恰到好處地掃了一眼,與王子塵這復雜的眼神對了個正著,雙眸一瞬間便又酸又漲,險些滾出淚來。 好不容易才松開的手在寬大的袖袍中又緊緊攥住,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李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