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的戲精夫人 第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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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交代:“近來,我會忙,不能時時刻刻照顧你,你在家中待產,再不能胡亂跑了。” 清嘉應了一聲,馬車已緩緩停下,宋星然將她抱下馬車,明大夫早在房中等候著了。 也是再三看了脈象,才敢斷言,清嘉的不適,真是吃了丹參之故。 所言與醫女紫云如出一轍。 宋星然才稍稍放下心來,見清嘉一副困倦模樣,也很想伴在她左右,但諸事纏身,由不得他,馬不停蹄地離開了國公府。 當夜,宋星然不曾回府,次日才有人傳信回來,說他去了范州辦事,要耽擱小半個月,叫清嘉不必擔憂,好好養身體云云。 回家后,春雨延綿了數十日。 清嘉入宮一回,幾乎生死邊緣,清嘉實在精疲力竭,吃了十來日湯藥,她便好似始終陰沉的天氣,抬不起精神來,日日在房中歇息。 這日,是難得的晴天,淅淅瀝瀝的春雨終于收歇,老太太差人來請,說叫清嘉過去一道用午膳。 她為人晚輩,近來又少請安,雖身子仍懶懶的,卻也不好拒絕長輩美意,強打精神出了門。 一到萱草堂正廳,才發現容城郡主也在,婆媳二人相對而坐,桌上摞著一層文冊。 容城郡主神色略顯疲憊,不輕不重地打了個呵欠,才掃到清嘉,似乎尋著救星一般,將手上文書扔下,笑著站起身子,來挽她的手臂:“快坐下,今日還沒抽出空來去看你,可覺得舒展些了?” 清嘉點點頭,好奇地打量桌上東西。 容城郡主無奈地咬了咬她,似有不耐。 老太太也不避諱,直說:“盈盈年紀也不小了,比你還長兩歲呢,如今眼見著你都是要當娘的人了。” “我同媒婆討了名冊,卻有三年多不曾在京,對這些孩子不大了解,請郡主來,與我這老婆子掌掌眼。” 難怪郡主一臉為難。 這可不是什么好活計。 與人做媒,按著容城郡主的身份,隨意指個,對何盈玉這等白身之女來說,都算榮恩,偏偏是何盈玉,老太太的寶貝侄孫女,又是那等不安分的,往后出了差錯,是會怨她的,所以郡主才不肯沾惹,被迫著翻了半日花名冊,也不愿說個人名來,見清嘉來了,更似見著救星一般。 話音才落下,何盈玉捧著托盤出現,見了清嘉,也是笑吟吟地行禮:“表嫂。” 仿佛無事發生。 清嘉笑了下,默默觀察何盈玉。 她滿臉自如,大約是知道老太太在與她相看人家的。 不免心生疑惑,何盈玉會如此心甘情愿么? 不難看出,何盈玉自入了國公府,便是存著要嫁與宋星然做妾的打算,否則不會新婚夜便大剌剌地出現在婚房,更不會深夜端著餐食去宋星然書房送關懷。 這些吸引人的手段,清嘉從前也不是沒用過,正是看得分明,如今更想不明白,她目的如此明確,又怎會輕而易舉放棄? 以她的門第,大約嫁不入高門。 只見何盈玉臉色從容,一一將點心果子擺放好,又沏了一壺桂圓紅棗茶,遞到清嘉跟前,清嘉還未接過,觀潮倏然闖入。 何盈玉手一抖,那杯熱茶對著清嘉肚子澆了下去。 清嘉眼皮一跳,躲是躲不過去,只能抬手以擋,如此一來,冒著熱氣的滾茶大半灑在手上,頓時手背通紅一片,火辣辣的疼。 但清嘉此刻已無暇關注,只聽見觀潮聲淚俱下的一聲哀嚎。 “小姐,夫人出事了!” 觀潮上氣不接下氣的:“夫人……夫人與張氏鬧了起來,失足墜了湖,如今,如今竟是不好了!” 清嘉眼底黑了下,扶著腦袋才強撐起來,不可置信的:“胡說!什么叫不好了?前幾日她才來看過我,分明康健!” 觀潮急得直跺腳:“哎呀,什么時候了,小姐,快隨我回去看看吧!” 清嘉胡亂點頭,著急忙慌地扶著腰站起來,急促地交代聽雪:“快,叫車,我這就去看看。”走到門口,才想起來喊:“將明大夫一同請過去。” 眾人俱被這消息震得不知所措,容城郡主回過神來,上前道:“清嘉,你——你注意著些,都快八個月身孕了,無論如何……” 清嘉握了握郡主的手,慌亂地點了點頭:“我知道。”然后便匆匆離去了。 她如今大腹便便,卻都顧不得穩妥,恨不得足下生風,再聽不見旁人的叮囑。 上了馬車,才聽觀潮道明原委。 今日放晴,孟其珊原來想著出門挑幾樣布匹,親自做些繡品與小外孫,但在繡莊卻與張蘭修碰上了。 孟其珊一個孱弱性子,本來見人想躲,便撤了出去,沒想才在柳下歇了一會,張蘭修卻追了出來,二人竟扭打起來。 孟其珊自然不是張蘭修對手,混亂之下二人竟一同落水了。 據說,被送回家時,孟其珊是渾身冰冷的,臉色漲成青紫,請了大夫來,都說舊疾復發無藥可治了,叫家人準備后事,所以才急忙差人來請清嘉,生怕見不著最后一面。 清嘉聽罷,渾身都在哆嗦,下馬車時膝下一軟,險些便迎面砸在車板上,幸而聽雪與觀潮一同將她扯住,才避免了禍端。 清嘉都顧不得后怕,步伐踉蹌地往房里闖,足下似乎踩著棉花般無所依從,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求老天爺保佑孟其珊。 聽雪與觀潮一左一右地虛扶住清嘉,也不敢勸她慢下。 “小姐,明大夫是打著馬來的,早已到了在與夫人看診。” “是呢,明大夫妙手回春,夫人一定平安無虞。” 她們兩個都在說吉祥話,但清嘉卻越聽越怕,從前孟氏發病時,江南的大夫說過,她天生心疾,怕是年壽不永,活不過五十歲…… 如今她四十有三,又遭遇了落水的驚嚇,觀潮那句不好始終在腦中縈繞。 清嘉趕到時,恰逢碰見了明大夫。 他面色沉靜,長眉反皺,一副被疑難雜癥困住的模樣,竟搖了搖頭。 清嘉心肝驀然劇烈地蹦了起來,聽見自己的聲音都哆哆嗦嗦:“明大夫……我娘如何了?” 明大夫捋著胡須長嘆口氣:“情況不大妙,祝夫人偶遇驚悸,傷寒入體,心火惡之,又很是拖延了看診的時機,方才老夫喂了朱砂安神丸,心脈暫且穩住了。” 清嘉才松了口氣,明大夫卻神色不定地瞥了一眼天。 此刻浮云蔽日,天色詭秘。 他緩緩道:“老夫盡了人事,若能熬過今夜,祝夫人大約無虞,結果如何,端要看天命如何了。” 清嘉耳畔傳來一聲“嗡”地一聲轟鳴,眼淚不受控地墜了下來,身子幾欲栽倒,更一把拽住明大夫衣袖,哀求道:“大夫……煩請您多多看顧,多多盡心,若能救得家母性命,清嘉日后——” 一句話未說完,明大夫已趕著說:“自然、自然,少夫人,您才要注意身子。” 清嘉松了手,咬唇盯著自己高聳的腹部。 血rou情濃,她孕后感知愈發深刻,雙手顫抖著摸了摸肚子,才無奈地點了點頭,眼淚簌簌而落,眼前被淚水迷蒙了一片,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往后倒,扶著腦袋堪堪穩住。 明大夫自熬藥去了,清嘉不敢稍稍離孟氏片刻,命人抬了架貴妃榻,放在一側聊作歇息,卻也形同虛設,她根本坐不住,三不五時便要上前去摸孟氏的鼻息,去探她心跳。 仿佛又回到孟氏生清許那陣。 產房內彌漫著血腥與藥氣,她懵懂地走近孟氏,見她高聳的肚子已落下許多,聽鐘嬤嬤說弟弟已出生,但娘親卻生了病。 那時孟氏青紫的臉,蒼白的唇,緊閉的眼,與如今的模樣重疊。 “小小姐,你記得摸一摸阿娘的手,在探一探她的呼吸,若是冷了、弱了,記得來喚嬤嬤。” 鐘嬤嬤是這樣交代的。 如今她長大了,也將要做娘親的人了,卻與從前的自己做著一模一樣事情。 只是幼時她不曉得怕,不知生死是何物,如今卻是怕得渾身都抖,生怕一眨眼,她阿娘便不在了。 但清嘉精神終究不好,大約黃昏時分,趴在床邊昏了過去,聽雪最怕她出事,當即叫人將她抬至廂房休息,又在明大夫的授意下灌了參湯。 清嘉便是睡夢中,也總不得安寧,夢中張牙舞爪皆是孟其珊生產大出血瀕臨死亡的景象,又與孟氏落水后面色發蒼的模樣重疊,有黑白無常在她床前勾魂攝魄,眼見著孟氏魂歸地府,在煉獄中沉淪,清嘉哀求哭叫著,鼻端縈繞著煉獄中滾起的濃煙與火氣。 她被嗆得直咳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竟真切地處在一片火海之中。 第63章 夜色濃黑靜謐,廂房內火線卻蔓延,窗邊的連枝燈傾倒在地,將紗帳點燃,夜風一吹,明滅的火種也向室內飄灑,落在書卷、床帳上,星火斑斑。 連錦被的邊角都被火侵染,快速蜿蜒生長,若非她被煙氣熏醒,只怕裹著被子能被活活燒死。 約莫火勢才起不久,尚未連成一片,但猛火如流,有愈演愈烈之勢,房梁上都竄起火來,蔓延極快的。 得盡快將火勢撲滅,否則這宅子都保不住了。 但廂房內只有燃燒時發出的吱吱聲,她孤身而立,再無旁人,聽雪觀潮也不在。 人呢?怎么就她一個? 清嘉心中縱有迷惑,也無暇再思,焦炙地抓過枕巾,用茶水打濕,捂在口鼻,好隔絕煙氣,她繞過流火,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趕。 幸而這廂房比不得國公府的房間寬闊,十來步腳程也趕至房前,她激動地推門,頂上卻傳來轟聲悶響,竟是房梁被燒得松脫,直直墜了下來。 清嘉只能向后退去,足下生生一轉,竟是站立不穩,就要向后仰倒。 張臂向后一撐,想要稍稍減緩沖擊,但火勢已然洶涌,身后的地毯也滾起了火,她掌心便徑直滾入火堆中,燙得皮rou都發焦。 清嘉忍住撕扯guntang的痛感,稍稍挪騰開身子,避開火勢,但稍一動彈,腹下卻脹痛不已,仿佛胎兒受了驚嚇,迫不及待地要趕出來。 她手疼、肚子也疼,不受控地流出眼淚來,又被猛火蒸干,她難受地咳嗽幾聲,渾身上下已無幾分力氣,只能絕望且無助地盯著門扉上高掛的風鈴——被熱浪熏得叮咚作響。 咫尺之隔,她卻離不開火海。 總不能活生生燒死,她一邊蓄力,一邊打量四周環境,如今門口被封,只有對著回廊的窗口勉強未受火力侵襲,終于聽見風火糾纏聲中,傳來一道呼喊:“小姐!” 是聽雪。 火光下,聽雪一張驚魂不定的臉映出詭譎的紅,她怕得發抖,高聲嚷道:“走水了!來人!快來人!” 清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聽雪無武功在身,是越不過門口洶涌的火舌的,只能是跳窗,她指著窗戶,向外嘶吼道:“來廊下接著我!” 然后便踉蹌著往窗下趕去。 她們二人還有些默契,聽雪擦了一把眼淚,拔腿跑開,清嘉推開窗扉時,聽雪半個身子已探了進來。 但清嘉如今身子已經很沉,且一雙手先被滾茶潑過,方才更被著火的房梁灼得皮開rou綻,如今碰一下都疼,莫說是將沉重的身體支撐出窗外。 但都沒辦法。 火勢愈演愈烈,她又吸多了煙塵,漸漸無力,肚子那股子悶疼變得愈發深刻,只怕是熬不住,要早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