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鯨 第92節
電話掛斷沒兩秒,陳碩又給她打回來,剛接通,孟黎還沒來得及開口,陳碩低沉、嚴肅的嗓音穿透耳膜:“孟黎,我有點事要忙,晚上給你打。” 孟黎緩了半秒,開口:“好。” 結束通話,陳碩揣好手機,拿上摩托車車鑰匙匆匆走出房間,走的時候太急,門都沒鎖。 — 節目播出第二天,程靜怡接二連三收到死亡威脅。 程靜怡沒理會,繼續調查朱憐背后的事。 剛調查到一點眉目,程靜怡在上班的路上被一輛沒有牌照的黑車故意撞倒,對方沒下死手,她只頭部受了點輕傷。 程靜怡咬著牙,頂著額頭的傷口繼續往電視臺走。 剛進電視臺沒多久,一個寫著她名字的快遞送到了她手里。 程靜怡四處望了望,沒找到送快遞的人,看看手里的陌生快遞,她找同事借了剪刀,剪開快遞。 快遞剛拆開,一大疊照片散出來。 程靜怡低頭一看,瞥見其中一張照片里朱憐渾身赤/裸地躺在床上,身上還掛著各種各樣的情/趣絲帶,程靜怡差點尖叫出聲。 其他照片全是朱憐,害怕被同事瞧見,程靜怡顫著手匆忙撿起掉在地上的照片。 撿到最后,她整個人都在發抖。 氣的。 程靜怡氣到面部扭曲,照片捏在手里,攥到指節泛白。 喘了兩口粗氣,程靜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拿著大疊照片一個人鉆進洗手間,關上門,人死死靠在玻璃門,蹲坐在地板,一張一張翻照片。 每一張照片都是朱憐的裸/照,各種各樣的姿勢,各種各樣的表情。 翻到最后,程靜怡看到夾在照片中間的死亡威脅信。 a3紙大小的照片上用鮮紅的記號筆寫著四個大字—— 【再查,等死。】 程靜怡死死咬住牙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坐了十來分鐘,程靜怡撐著墻壁爬起來,將那些照片重新裝回快遞盒,起身走到洗手池,擰開水龍頭,彎下腰,臉湊到水龍頭前,任由冰涼的冷水沖刷她的臉。 妝容全花,口紅也被抹掉,程靜怡靠在洗手池盯著鏡子里狼狽不堪的自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冷靜到最后,程靜怡抬手用力咬了口不停顫抖的手腕,咬到出血,嘴里滿是鐵銹味了程靜怡才停下來。 她看著鏡子,用力吸了一口氣,抽出衣兜里的手機,按下一串她熟悉卻從沒打過的電話號碼。 嘟、嘟、嘟—— 電話每響一聲,程靜怡的心就緊一分。 響到十六秒,那頭換來一道沙啞、懶怠的嗓音:“喂?” 程靜怡見他接通,心情驟然激動起來,她急迫開口:“陳碩,是我,程靜怡。” 陳碩在山里,見是程靜怡,他瞥了瞥電話號碼,皺眉詢問:“有事兒?” 程靜怡立馬喊了句:“有,有大事跟你商量。” 陳碩搓了搓臉,忍著疲憊說:“你說。” 程靜怡緩了口氣,盡量保持冷靜,跟陳碩講述:“我剛剛收到了一封死亡信,還寄了一疊我姐之前的照片。前天節目播出后,一直有陌生號碼打過來sao擾我。” “今天早上還被一輛沒牌照的黑車別了,節目播出前多方阻止,不過老大和我還是堅持播出這條新聞。如果不出意外,這視頻應該很快會下架。” “我之前調查我姐的事一直沒有頭緒,前兩天查到了一絲蛛絲馬跡,背后指向人姓彭,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新一商城的老板彭澤宇。” “他表面是開商城的,背地其實跟非法買賣野生動物有關。” “還有,我最近調查了一下他的發家史,他是靠煤礦起家,可是十年前他的煤礦洞出現過意外。當時未經政府同意,非法采一個地質不安全的煤礦,導致礦洞坍塌,三十幾個工人死在礦洞。他為了掩蓋這件事,只報道了三死兩傷。” “本來這三件事沒有任何關聯,我調查煤礦的事已經調查了很多年,明明上次都快查到他頭上了,結果我姐突然橫死,我就把這事擱置了。” “我去西川調查盜獵也是查到點線索,覺得跟他有點關聯,可是我每次要查到他都會出意外。我雖然沒有十足的證據,但是我敢肯定,背后黑手就是他。” “我現在不能保證我的人身安全,只能給你打這通電話。我手上有些證據,我需要你來北城我親手交給你。如果我出什么意外,你就去我說的地方取。” “我的同事會幫你一起取證,希望你能將他繩之以法。如果我好好活著,我會跟你一起調查這件事。做這些,除了是為了姐,還為了孟黎以及你。” 話說完,程靜怡還沉浸在情緒里沒出來。 電話那頭,陳碩坐在地上,抬頭直勾勾盯著遠處的青山,眼神又冷又硬,如泡在冰山里的石頭。 沉默良久,陳碩舔了舔嘴唇,喉嚨里溢出沙啞的嗓音:“行,我知道了。“ “我明早七點飛北城,到機場給你打電話。” 程靜怡見陳碩毫不猶豫答應,胸口莫名松了口氣。 她攥緊手機,聽著陳碩略微起伏的呼吸聲,問他:“你不怕我騙你?” 陪孟黎逛街那天,孟黎無意講出彭澤宇的發家史,知道他是靠煤礦發家,陳碩就有所懷疑,只是當時念頭一晃而過,沒多深思。 他猜得沒錯,劉奇短信里的那個p就是彭澤宇。 收到死亡短信那天陳碩又去監獄走了一趟,去見了劉奇,劉奇剛開始什么都不肯說,到后來露了餡,說了幾點p的線索。 【北城人,年紀不大,出手很大方,黑白兩道都熟,前幾年為了洗/錢接觸了這行。】 所有點都指向彭澤宇,陳碩就算不想懷疑也難。 程靜怡這個電話剛好加深了他的懷疑,甚至可以說是肯定。 除了程靜怡在調查煤礦的事,他也在私下調查,只是彭澤宇洗得干干凈凈,當初的受害人要么收了錢封口,要么搬家走得遠遠的。 好不容易找到一兩戶受害者,對方連尸首都沒找到,只以為在外面消失不見了,壓根兒沒有想過是死在了礦洞里。 程靜怡半天沒等到回復,看了眼通話,見沒掛斷,試探性地叫了聲:“陳碩?” 陳碩滾了滾喉結,起身,繃著下顎線,神色淡淡回一句:“注意安全,隨時保持聯系。” 明明是關切的話,卻格外客氣、疏離。 程靜怡懂他的意思,可骨子里的驕傲不允許她再有過多糾纏,欣賞歸欣賞,終究不是一路人。 思考兩秒,程靜怡大方回他:“行,你也是。希望我們能一起抓住他。” 陳碩淡淡吭聲:“嗯。” 程靜怡摸摸臉,扣緊快遞盒,情緒冷靜下來:“掛了,再見。” 這次陳碩沒回,徑自掛了電話。 電話掛斷,陳碩退出通話頁面,點到微信定機票。 翻了兩頁,陳碩定了明天最早飛北城的機票。 — 孟黎最近一直在舞蹈室排練《夏夜》,舞蹈團的人知道她回來,各自都有自己的心思。 雖然都不怎么甘心,可面對孟黎的絕對實力碾壓,再怎么不樂意也得順從。 丁蕓高度重視這次的演出,住兩天院就出到舞蹈團排練。 母女倆除了訓練的時候說幾句話,私下幾乎零溝通。 練完最后一遍,孟黎全身濕透,舞蹈服被汗水打濕,緊緊貼在后背,皮膚黏黏膩膩的,格外難受。 孟黎拿毛巾擦了擦汗水,提著衣服進自己的換衣間換衣服。 換完衣服出來,其他人都走光了,只剩丁蕓。 孟黎瞥見丁蕓,唇角抿了抿,拎著包,沒什么情緒地往外走。 走到一半,丁蕓出聲叫住她:“孟黎,我有事跟你說。” 孟黎被迫停下腳步,偏過臉神色淡淡地注視著丁蕓。 丁蕓被她盯得發毛,對視兩秒,丁蕓主動避開孟黎,開口提醒:“你爸五十大壽,我定了包間,晚上一起吃個飯。” 孟黎本來想要拒絕,最后想了想,點頭答應。 丁蕓看她松口,緊繃的心弦稍微松了松。 包間訂在二環某酒店,孟黎跟丁蕓一道過去的,到了酒店包間,孟南明還沒到。 丁蕓丟下包出去給孟南明打電話催他快點,孟黎窩在包間給陳碩發消息。 m:在干嘛? 。:剛到家,練完了? m:嗯。 m:在外面吃飯,我爸過生。 。:好,替我跟孟總說聲生日快樂。 m:不跟我說點什么? 。:明早七點飛北城,來接我? 孟黎聽到消息,驚訝到不行,懶得打字,孟黎直接給陳碩打了電話過去。 電話剛接通,孟黎便一骨碌地問出自己的疑問:“你怎么突然來北城了?不是要兩個月左右??” 陳碩沉默片刻,沒跟孟黎說實話,“過來見你,不行?” 孟黎想了想,有些為難:“行是行,可是我得練習,沒空陪你玩。” 陳碩勾了勾唇角,“你弄你的,不用管我。” 孟黎哦了聲,聲音夾著一股子興奮:“那行,你明天幾點到?我去接你。” 陳碩看了眼票,給她說了個時間:“九點半。” 見門外有腳步聲,孟黎不再多說,“行,明天見。我先掛了,我爸來了。” “明天見。” 電話掛斷,孟黎緩緩抬起頭看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