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鯨 第33節
他粗魯地抹了把臉,偏頭看看那扇緊閉的門,嘴里低罵一句,起身走到東廂房,嘭的一聲關上門,隔絕那嘩啦啦的水聲。 洗手間里,孟黎站在噴頭下從頭淋到腳,熱水淋到身上,渾濁的臟東西隨著水被沖走。 孟黎搓了幾把泥,擠了兩泵洗發露瘋狂往頭發絲搓,她總覺得頭發很臟,摳到頭皮都出血了還不放過。 這個澡孟黎足足洗了兩個小時才洗完,內/衣、內/褲都臟了,孟黎不想穿,直接真空穿上白t、短褲。 陳碩的衣服很大,t恤穿她身上攏到了大腿根下,短褲穿身上腰太大,直往下掉,孟黎皺了皺眉,發泄似地擰緊松緊繩,捆了兩圈才緊點。 洗手池前貼了塊鏡子,孟黎站在洗手池跟前掃了掃自己,挺丑的。 她嫌棄地看了眼丟在地上的裙子,伸出腳尖將它踢在邊緣,又將內/衣、內褲丟在洗手池,倒了點洗粉,仔細揉搓幾把,將它們掛在墻上的釘子上,然后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開門走出洗手間。 陳碩窩在房間座椅跟人發消息,聽到洗手間傳來動靜,夠長脖子往西側掃了眼。 見孟黎出來,陳碩立馬將手機丟在一邊,走到衣柜前隨便找出兩件穿的,走出東廂房去洗手間洗澡。 陳碩看她還在滴水,回頭重新取了條新毛巾遞給她,“家里沒有吹頭機,你先用帕子擦一下,我洗完澡出去買。” 孟黎接過毛巾,邊擦頭發邊拒絕:“不用,待會就干了。” 陳碩聞言嗯了聲,提醒她:“堂屋有風扇,你插上電先吹吹。” “別湊太近,剛淋了雨,容易感冒。” 孟黎沒吭聲,坐在陳碩剛剛坐的板凳上,將濕發全都順在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擦拭著。 陳碩看她安然坐著,轉頭往洗手間走。 關上門,陳碩將衣服放在洗手池,雙手拉住衣擺迅速脫了身上的濕衣服。 腹部的傷口被布料磨到,傳出一絲刺痛,陳碩沒當回事,繼續脫褲子。 褲子脫到一半,陳碩不經意掃到掛在墻上的內/衣內/褲。 青綠色法式緞面三角杯,蕾絲邊,輕薄性感,肩帶細軟,三排扣……內褲同款配套。 陳碩瞥見孟黎的內、衣,想象著她穿上的樣子,喉嚨不自覺地滑動兩下。 他匆忙別開眼,脫掉褲子,走到噴頭下,打開冷水那邊,手撐在墻上,弓著腰站在冷水下不停沖刷。 水流打在他寬闊的后背,砸出急促的水花。 搭在墻上的手臂肌rou線條盡數凸出,陳碩抹了抹臉上的水,拿起帕子擦拭著肩膀、胸膛,傷口在水流沖擊下,再次出血。 陳碩置若罔聞,仰頭沖了沖臉,低頭瞥了眼腹部下方,睜開欲念布滿的眼,伸手觸碰上去。 水流嘩啦嘩啦地砸在肩膀、后背、地面,陳碩手上動作不停。 明明洗的冷水澡,陳碩臉部、脖頸卻泛起了熱潮,古銅膚色上蒙了一層暈紅,陳碩揚起脖子,喉嚨里溢出一聲又一聲的低吼。 很長一段時間后,陳碩手上動作一松,臉上緊繃的肌rou也放松下來。 他喘了口濁氣,迅速搓了幾把身上的泥,然后關掉噴頭,囫圇擦了擦身上的水漬,穿上衣服、褲子,撿起地上的臟衣服、孟黎丟在墻角的裙子泡到盆里,倒上洗粉,開門走出洗手間。 洗完澡,他整個人神清氣爽,頭發絲滴在領口,顏色浸了一個深度。 陳碩當沒看見,抬頭往堂屋門口看去,矮板凳上已經沒了孟黎的身影。 堂屋里照著燈,電視機里傳出賣營養品的廣告聲。 陳碩轉過轉角,徑自走進堂屋。 孟黎癱坐在沙發,腳隨意搭在他的拖鞋上,頭發還沒干透,搭在肩頭,乖順地垂在后背。 桌上擺著他之前給她的舊手機,她剛用水擦干,開了機還能用,她也沒打算換。 電視機里循環放著廣告,她沒怎么看。 聽到腳步聲,孟黎偏頭望了望陳碩,語氣有些平靜:“你洗澡洗挺長時間的,都快一個小時了。” 陳碩觸及到孟黎漆亮的眼,心虛地移開目光:“怕碰到傷口,速度慢了點。” 孟黎撇撇嘴,看著陳碩的腹部,提醒:“你傷口流血了。” 陳碩:“……” 第26章 五分鐘后, 陳碩從電視柜抽屜里翻出消毒水、棉簽、紗布、止血粉丟到堂屋茶幾。 他背對堂屋門,站在茶幾角邊,擋了大半風扇吹出的風。 孟黎看他要自己處理傷口, 下意識繃直脊背,捏著遙控器邊調頻道邊裝不經意問他:“你不去醫院?” 陳碩一口否決:“不用。” 孟黎偷偷瞄了眼陳碩的腹部,血沾在衣服染紅大片,輕微抿了抿下嘴唇,孟黎小聲提醒:“……你傷口還在流血。” “嗯。” 陳碩態度不咸不淡, 語氣較之前有些疏離,甚至有點嫌她多事? 孟黎看他不愛搭理她,默默閉了嘴, 側過臉繼續盯著電視機看廣告。 堂屋空間不足四十平, 左右兩側墻面, 一面擺了架兩米長的雙層電視柜、一個輕薄款47寸電視機,還有一臺正在投入使用的落地電風扇, 另一面擺了兩個同等大小的長方體紅木柜子。 柜子上擺了些雜七雜八的小東西,堂屋中間擺了組沙發、一張茶幾,茶幾上擱著一個玻璃煙灰缸,煙灰缸上丟了兩煙蒂, 缸里浸了點水,煙蒂泡出幾絲黃色水漬。 最吊詭的是中堂, 也就是堂屋門正對的那面墻擺了一張八仙桌, 八仙桌上擺了神龕。 八仙桌中心擺著香爐, 神龕寫了對聯,中間也寫了些看不懂的話, 孟黎只知道最醒目的那幾個字—— 【天地君親師】 多少—— 有點迷信了? 孟黎眨了眨眼皮, 暗自想。 過了兩分鐘, 孟黎指著墻上的神龕,偏頭問陳碩:“陳碩,你不會害怕嗎?” 陳碩順著孟黎的手指看了眼神龕,語氣挺平靜:“家家戶戶都有,怕什么。” 孟黎哦了聲,繼續問:“你信東方鬼神還是西方?” “都不信。” 孟黎遲疑:“那這個——“ “孔子說過一句話——” “什么話?” 陳碩掀開眼皮懶懶瞥了眼孟黎,輕飄飄開口:“敬鬼神而遠之。” 孟黎:“……” 說話間,陳碩掀開背心衣擺,將其咬在嘴里,彎腰撿起茶幾上的消毒水,擰開瓶蓋,棉簽沾了沾,弓著腰,慢慢涂上傷口。 嫌棄棉簽太雞肋,陳碩涂了幾下將棉簽扔垃圾桶,舉著消毒水直接往傷口上倒。 消毒水倒在傷口,頓時泛起白沫,陳碩疼得青筋直冒,臉上浮出層層薄汗,喉嚨溢出一聲不明顯的喘息。 他整個人彎成一道弓,衣服撩到胸口,露出健美、線條流暢的胸肌、腹肌,手臂因為擦藥的關系,鼓出不容忽視的肱二頭肌,肩胛骨擴展開,無形生出一股性感。 消完毒,陳碩撿起止疼粉倒上面,咬牙將紗布貼上在傷口。 孟黎看他如此簡單粗暴,眉頭直皺,捏著遙控器遲遲沒有換臺。 一個人不好包扎,他兩只手,一只扶住紗布,一只撕醫用膠帶,膠帶半天扯不下來。 孟黎看他有些狼狽,丟下遙控器,穿上不合腳的拖鞋繞到陳碩身邊,伸手奪過陳碩手里的膠帶,指揮他坐在沙發,她幫忙貼。 陳碩瞥了眼孟黎,沒跟她嗆,緘默不語地走到沙發上,人大大喇喇岔腿坐在沙發,蜷著肩膀,腦袋癱在沙發靠墊,一副任君處置的乖順模樣。 孟黎找到膠帶封口,撕開一小截,蹲在陳碩兩腿間,伸直腰往陳碩腹部靠,怕弄痛他,孟黎動作很小心翼翼。 她手指輕輕落在陳碩傷口附近,指腹不經意地劃過陳碩緊繃的肌rou塊,湊上腦袋,將膠帶一端輕輕貼在紗布一側,順著紗布貼到另一側。 動作很慢,guntang的呼吸灑在陳碩腹部,陳碩被燙到,深黑的眼眸深了兩個度。 孟黎頭發沒扎,低頭時,半濕的頭發絲全部落在陳碩腿上,他手撐在大腿,有兩根頭發絲不知道怎的纏住了他的手指,跟河溝里的水鬼似地緊緊纏繞住不放,毛茸茸的腦袋還時不時擦過他的胸膛、肩膀,觸感順滑、柔軟,陳碩視線落在孟黎頭頂,喉嚨生出一陣生癢。 她確實生得好看,從小出生在條件優渥的家庭,又常年跳舞,她身上那股氣質常人怎么也學不來。 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任何生活技能,可就是這份什么都不會的簡單讓人禁不住地羨慕,只有沒怎么受過苦的人才能有這份簡單。 陳碩對孟黎的情緒很復雜,一方面對她的某些行為、舉動很不喜,一方面又礙于孟南明的面子不得不多照顧她幾分。 她性子直率,有什么說什么,看不慣的、不想聽的會直接拒絕或者硬碰硬,遇到比她弱的她倒是能討點甜頭,若是不好惹的,她這性格很容易吃虧,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陳碩欣賞她的率直,可要遇到事,又煩她這點。 今天他要是沒碰到她,她生死難卜。有時候太過橫沖直撞,也不是件好事。 想到這,陳碩望向孟黎的眼神多了兩分不認同,他沉默片刻,滾動喉結喊了聲:“孟黎。” 孟黎正在撕膠帶,聞言抬起下巴看他一眼,面色疑惑問:“怎么了?” 陳碩具有壓迫性的視線落在孟黎白凈、清冷的面皮,低聲詢問:“以后少給我惹點事?” 孟黎捏著膠帶的手一頓,她直勾勾迎上陳碩的眼神,問他:“我什么時候給你惹事了?” 陳碩表情嚴肅起來,語氣也有些駭人:“要我跟你細數?今天的事沒長記性?下次別往那林子鉆,聽清楚了?我救得了你一次,不代表能救第二次。” 孟黎想起今日遇到的境況,抿了抿嘴唇,低頭沒吭聲。 過了好久,孟黎才悶悶吐了三個了:“知道了。” 陳碩看她聽進去,不自覺地松了口氣,“那就行。” 怕紗布掉,孟黎連續撕了好幾條膠帶粘上面,橫著貼幾條,豎著也貼幾條,跟畫井字似的。 怪丑的。 貼完,孟黎瞅了眼自己貼的,揚起頭,睜著一雙漂亮清透的杏眼,不放心問:“這樣行不行?” 陳碩視線接觸到她清澈點漆般的眼神,差點繳械投降,他無聲滑了下喉結,低眉睼了眼腹部,唇齒間溢出一聲沙啞的輕音。 孟黎蹲太久,腿麻,再加上一整天沒吃飯,又在林子里蹦了一整天,起身時低血糖,差點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