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吃蛋炒飯我給你炒，想喝熱牛奶我給你熱，連你的剩飯我也吃。你還有什么不痛快的？”

    “是因?yàn)橹莒o跟你說的那幾句話鬧脾氣？如果是，那沒必要。”

    孟黎臉上的笑消失得徹底。

    她深深吸了口氣，花了足足兩分鐘收拾情緒。

    半晌，孟黎揚(yáng)起頭，面帶微笑問陳碩：“什么叫我還有什么不痛快的？”

    “你的意思是我今晚故意找茬？”

    陳碩波瀾不驚反問：“難道不是？”

    孟黎一口氣憋胸口渾身不自在。

    她冷冷笑了笑，掀眼看了看面不改色的陳碩，垮臉扔下一句：“懶得跟你說。”

    說完，孟黎頭也不回地往屋里走。

    陳碩站在院子，目光跟著孟黎的背影移動。

    一直等她進(jìn)大廳，消失在視線里陳碩才收回目光。

    孟黎進(jìn)去就撞見周靜跟林佳手挽手地坐在沙發(fā)，兩個腦袋緊貼在一起說著閨蜜間的悄悄話。

    看到孟黎進(jìn)來，兩人臉上的表情均僵下來，輕松愉悅的談笑聲也被孟黎打斷。

    林佳面上還多了一絲講人小話被當(dāng)場撞見的尷尬，想要跟孟黎打招呼，可看到孟黎那張“誰都不要惹我”的臉，林佳又默默收回手。

    孟黎只輕描淡寫瞥了眼兩人便面無表情地路過她倆，直往自己房間走。

    嘭的一聲，孟黎關(guān)上門，插上門卡，一頭扎進(jìn)枕頭。

    關(guān)門聲太大，陳碩腳邁進(jìn)門檻就聽到了那道盛著怒氣的關(guān)門聲。

    周靜看到陳碩進(jìn)門，臉上的笑意淡下來。

    她不由自主站起身，問他：“阿碩，天不早了，送我回去？“

    陳碩看了看空蕩蕩的走廊口，出聲答應(yīng)：“嗯。”

    走之前陳碩敲了敲林佳額頭，低聲囑咐：“看著點(diǎn)，別讓她大晚上亂跑。”

    “有事給我打電話。”

    林佳吃痛，邊捂額頭邊答應(yīng)：“知道了知道了。你就不能輕點(diǎn)敲嗎，我又不是榆木腦袋，痛啊。”

    陳碩心情也不怎么好，淡淡看她一眼，嘲她：“我看你這腦子，不比榆木腦袋聰明。”

    林佳不樂意地斜了眼陳碩：“有你這么說自己meimei的嗎？”

    陳碩沒再理她，拿上鑰匙就往外走：“走了。”

    —

    回去路上，周靜坐在摩托車后座，與陳碩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周靜有個表姐未婚先孕，懷到四個月大的時候，表姐婆家故意磨蹭不辦婚禮，非要等她大舅媽把彩禮降到最低才肯辦。

    眼見表姐肚子越來越來，四處流言也越傳越離譜。

    大舅媽沒辦法，只能含淚答應(yīng)這門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親事。

    表姐嫁過去沒兩年，表姐夫就原形畢露跟一個寡婦好了。

    表姐吵著鬧著要離婚，結(jié)果還被婆家罵不要臉。

    鄭秀英知道這事，深以為鑒。

    一直教導(dǎo)周靜婚前不能跟男人走太近，更不能步她表姐的后塵。

    之前周靜跟一個男同事站一塊多說幾句話，回去就被鄭秀英一頓罵。

    從那以后周靜只要跟男性單獨(dú)在一塊，鄭秀英撞見總會拿各種各樣的臟話罵周靜，連帶著跟周靜一起的異性朋友也被罵。

    周靜雖然不是特別在意，可也知曉流言風(fēng)語有多可怕。

    街上鄰里鄰居幾乎都熟識，周靜在西川有意在意這方面的輿論。

    除了陳碩，她沒有任何顧忌。

    她喜歡陳碩那么多年，也認(rèn)定會嫁給他。

    就算他倆傳緋聞，她也不會覺得羞恥，反而覺得這是件好事。

    久而久之，街里街坊都覺得他倆是一對，她心里也這么認(rèn)為。

    可陳碩遲遲不提這件事，她也只能當(dāng)不知道。

    也不是她胡思亂想，每年年末周靜去陳碩家串門，陳碩奶奶總會撮合他倆，還說私下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孫媳婦看待。

    陳碩雖然沒承認(rèn)，可周靜總覺得他倆的事是板上釘釘?shù)模?/br>
    直到今晚見到孟黎，周靜長久以來的信念開始松動。

    她從來沒有見過陳碩這么對一個人。

    至少，從來沒有這么耐心地對過她。

    想到這，周靜緊了緊手心，不動聲色地往陳碩那邊靠了靠。

    陳碩也察覺到了周靜的舉動，他皺了皺眉，將車停在馬路邊，回頭問周靜：“有什么在這說？”

    周靜猝不及防，她愣了愣，疑惑問：“不是還沒到？“

    陳碩沒等周靜反應(yīng)，自己先行下了車，“有什么事說吧，我聽著。”

    周靜聽陳碩這么一說，一時間不知道怎么開口。

    陳碩也不急，人站在原地，安安靜靜等著她開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靜低柔的聲音溢出喉嚨：“我這次回來，是想跟你——”

    第18章

    “是想跟你一起上下班。我很多大學(xué)同學(xué)大多都領(lǐng)了證, 周邊同事好幾個孩子都有了。阿碩，我年紀(jì)不小了，我現(xiàn)在只想要一個安定的生活。”

    寂靜的夜色下, 周靜鼓起勇氣說出自己內(nèi)心藏了許多年的心思。

    “我知道你不想別人插手你的事，可是阿碩，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幾年，我總不能一直浪費(fèi)吧。你覺得呢？”

    “我說這些不是想逼你，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雖然我跟你關(guān)系好像很近, 可是我好像從來沒有走進(jìn)你的心里。”

    陳碩站在一旁緘默不語，他像是早料到了會有這一天，面上沒什么波瀾, 只輕微皺了皺眉。

    摩托車燈沒關(guān), 陳碩透過昏黃刺眼的燈光掃視過咬著嘴唇, 滿臉局促不安的周靜，面上多了一絲無法給出她理想答案的愧疚。

    沉默片刻, 陳碩不緊不慢開口：“阿靜，我們可能沒你想的那么合適。”

    周靜臉色驟然一變，她怔怔地盯住陳碩，遲緩地發(fā)出疑問：“為什么？”

    陳碩從兜里翻出煙盒, 抖出一根煙銜嘴里，邊點(diǎn)火邊說：“鄭姨想要的女婿是那種有錢、聽話, 還是高學(xué)歷、家庭條件好的, 最好在城里有車有房, 父母都是公職人員的女婿。”

    “阿靜，我不是這樣的人, 也永遠(yuǎn)不會成為這樣的人。”

    “我沒正兒八經(jīng)上過大學(xué), 父親早年去世, 母親嫌棄家里窮連夜改嫁。留給我的，除了一個常年躺在病床的奶奶，我身上還有筆大債背著。”

    “街坊有女兒的人家哪個不是提起我直搖頭？個個夸我好，可沒人敢把女兒嫁給我。”

    “阿靜，你覺得鄭姨會把你嫁給我？”

    周靜啞口無言，她張了張嘴，無力反駁：“可是我不介意，阿碩，我不在意這些。”

    陳碩看她堅持，蹙眉點(diǎn)明他的意思：“可是我在意。阿靜，我的婚姻我做主。”

    “你愿意，我不愿意。”

    “如果非要說實(shí)話，那我可以跟你說，我不喜歡你，也沒想過娶你。”

    “我明里暗里拒絕多次，可是你總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我也只能跟著裝傻。”

    “我對你、對你們家，除了之前的恩情，沒有任何別的想法。”

    “這么些年，我一直把你當(dāng)meimei看。你跟佳佳從小感情就好，我怎么對待佳佳，就是怎么對待你的。”

    周靜頓時止住聲，她目瞪口呆望著陳碩，看他面色平靜，沒有一絲絲賭氣的意味，周靜這才意識到他是認(rèn)真的。

    胸口蔓延出一股頓疼，周靜死死咬了咬充血的嘴唇，臉上露出不相信，她哽了哽喉嚨，啞著音問：“是不是我媽跟你說什么了？”

    陳碩沉默半秒，搖頭否認(rèn)：“沒。”

    周靜鉆了死胡同，一直想不明白陳碩的意思：“為什么我們不可以？我不在意啊。我可以不要彩禮、不要房車，也不在意你上沒上過大學(xué)。我爸也是看中你的，不是嗎？你們經(jīng)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一起上山抓捕盜獵的小偷，一起——”

    陳碩看她沒完沒了，低眉一字一句問：“如果我說你爸也不樂意呢？”

    周靜立馬否認(rèn)：“不可能。”

    “他那么欣賞你，怎么可能不樂意。雖然他沒明說，可是一直把你當(dāng)一家人看。”

    “這么些年，只要家里煮什么好吃的，遇到什么好事，他肯定會叫你一起。”

    “前兩年我爸摔下崖，你費(fèi)力將他從山里帶出去送進(jìn)醫(yī)院，我爸全靠你才搶回一條命。他怎么可能不喜歡你呢。”

    陳碩低笑一聲，望著信念逐漸崩塌的周靜，言辭冷靜解釋：“有什么不可能的。我跟周叔做忘年交處確實(shí)不錯，可要當(dāng)他女婿恐怕還不夠格。”

    “婚姻大事，他自然不能憑借我這點(diǎn)恩情開玩笑。我要是有個女兒，我也不想讓她嫁給我這個累贅。”

    “就算他們不反對，我也沒打算成家。我有很多事要做，不可能安穩(wěn)過日子。”

    “阿靜，我們不合適。”

    說到這，陳碩掏出手機(jī)看了眼時間，提醒她：“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周靜連續(xù)兩次被拒絕，最開始的高興消失得一干二凈。

    只是心有不甘，始終不肯動。

    陳碩也不逼她，她想站他就等。

    站了差不多十分鐘，周靜腳麻，終于站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