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鯨 第17節
在陳碩的控制下,狼狗嚎叫著松口。 孟黎嚇得不輕,直到看到陳碩將狼狗控制住,孟黎從才敢爬起身,眼神略帶驚恐地看著陳碩。 瞥見他手臂上又深又重的牙印,孟黎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顫著手指了指陳碩的手臂:“陳碩,你被咬了。” 陳碩滿不在乎看了眼不停流血的手臂,淡定回她:“你在這等我兩分鐘,我把它處理了。” 孟黎視線落在被陳碩整得服服帖帖的狼狗,下意識問:“你要殺了它?” 陳碩找了找合適的地方,邊走邊回她:“放了。” 孟黎臉上露出遲疑:“它要是再咬人怎么辦?” “它是狼嗎?” 陳碩摸了摸狼狗脖子上的狗鏈,解釋:“不是狼,是別人家養的土狗。長得像狼。平時應該是拿繩子套家里的,今天把繩子掙脫了,所以才會跑到這來。” 孟黎聽說是狗,臉上的驚恐少了幾分,她拍拍跳得飛快的胸口,后怕地哦了聲。 陳碩找了路口,人蹲在地上將狗放走。 狗得到自由,立馬鉆進山林間,頭也不回地跑開。 孟黎望著四處逃竄的狼狗,臉上還殘留著一絲后怕。 放走狼狗,陳碩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汗水,陳碩無視手臂的傷口,從兜里翻出煙盒,直接湊到嘴邊咬出一根煙,又取出打火機點燃煙。 吧嗒一聲,打火機亮起一簇小火苗。 此刻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孟黎站在陳碩斜對面,通過那抹亮色看到了陳碩布滿血的手臂以及染上機油的雙手。 他人坐在地上,胸口、額頭、脖子全是汗,白色背心被汗水打濕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線條鮮明的腹肌。 他一手撐在曲起的膝蓋,一手捏著煙正在不停往嘴里送。 那一瞬,孟黎在他身上看到一股由內而外散發的血氣,即便手無寸鐵,也能在戰場上撕出一片天地。 孟黎盯了幾眼大口抽煙的男人,看著他還在流血的手臂,孟黎擰了擰眉,走到陳碩跟前蹲下身,手抬起陳碩的手臂,脫下自己的薄外套,低頭認真擦拭他手臂上的血。 陳碩察覺到她的舉動,抽煙的動作一滯。 他彈了彈煙灰,偏頭一言不發盯著孟黎。 孟黎脫掉外套,身上只剩件絳紫色吊帶抹胸,抹胸勾勒出她漂亮的胸型,裸|露出來的大片脖子、肩膀白如凝脂,兩根細肩帶掛在肩膀多了兩分似有似無的分量,性感又不失清冷。 重合之下,讓人看得口干舌燥。 擦了好一會兒都沒擦干凈,孟黎深深吸了口氣,朝陳碩伸手:“手機給我。” 陳碩沒說什么,直接將兜里的手機遞給她。 “密碼951212。” 孟黎遲鈍半秒,面無表情摁下密碼。手機解鎖,孟黎找到手電筒打開,而后將手機放在地上,人半跪在地上,替陳碩包扎傷口。 牙齒印太深,她怎么擦,血都沒完沒了地流。 孟黎有點挫敗。 陳碩見她垮著臉,嘴角彎了下,跟她打趣:“死不了,沒事。” 孟黎盯住牙齒印看了幾秒,突然問:“會不會得狂犬病?” 陳碩一時有些答不上來,他思索兩秒,悠悠開口:“之前有人被狗咬,好像最后跟狗一樣亂叫,還四肢趴著走路,神態什么的跟狗差不多。” 孟黎抬頭瞥了眼沒事人似的陳碩,嘴里淡淡說:“你要是變成那樣,我絕對離你遠遠的。” 陳碩挑眉戲問:“恩將仇報?” 孟黎搖頭否認:“不,是以德報怨。” 陳碩嗤地一聲笑出來,“德行。” 孟黎聽他笑,胸口的郁悶跟著散了散。 半晌,孟黎將外套死死捆住陳碩受傷的手臂,捆完問他:“你怎么又回來了?” 陳碩聞言淡淡睨她一眼,面無波瀾開口:“我就沒走。” 孟黎明顯不信:“那你怎么——” 話還沒說完,陳碩不咸不淡開口:“不讓你吃點苦頭,你記不住。” 孟黎皺起臉:“你什么意思?” 陳碩懶懶看她一眼,嘴里輕飄飄說:“孟黎,你這性子不吃虧我跟你姓。” “誰教你一有事就鬧著要走要死的?” “人活著不是什么事都能順你心意,這世界上,沒誰該你的。” 孟黎被陳碩莫名其妙一頓訓,剛緩和的情緒再次緊繃起來,眼見孟黎要發火,陳碩嘆了口氣,面露無奈,搖頭:“今天的事算我對不住你,我跟你道個歉,這事就過了,成嗎?” “你還會錯?”孟黎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陳碩問。 陳碩無奈笑笑,跟著站起身,面色平靜跟她分析:“你生氣是不是因為我沒要錢的事?” 孟黎一口否認:“我沒有生氣,謝謝。” 陳碩懶得揭穿她,繼續往下說:“我呢,從小長西川,也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初中以前我在西川上的小學,父母外出務工,奶奶帶我,她年紀大,病苦多。鄉里鄰居看不過去,經常給我們家送吃送喝。哪家辦酒席,絕對會給我家送很多菜。” “我上小學,學校開家長會,我父母不在家,他們誰有空誰就來當我家長。” “有次下大雨,路上漲洪水,我回家必經路段發生泥石流過不去。就剛剛那人把我背過去的。” 說到這,陳碩滾了滾喉結,偏頭看著孟黎,認真說:“孟黎,不是所有事都能分出個是非黑白來。很多人很多事,我們無法從一個角度判斷他是個好人還是壞人,也無法說它是個好事還是壞事。” “別說今天那人承諾改天給我錢,就算他不給,我也不會找他要。” 孟黎沒太懂陳碩想要表達的意思,只是聽他主動解釋,她憤懣不平的情緒已經平復下來。 過了一會,孟黎外歪頭往陳碩的方向看一眼,遲疑問他:“你高中在哪讀的?” 第16章 陳碩沉思半秒, 重復問:“我高中在哪讀的?” 孟黎靜靜望著他,沒說話。 陳碩掐斷煙頭,眼神注視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語氣平穩說:“我高中北城一中讀的。” “沒讀完,高三/退學了。” “孟黎,我沒正兒八經上過大學。” 這三句話陳碩說得很輕松、平靜,孟黎卻從這幾句話里聽出了陳碩的無奈、遺憾以及對命運如此的認命。 孟黎尷尬地咬了下嘴唇,情緒不高地安慰:“抱歉, 我不是有意問的。我只是覺得你跟我認識的一個人挺像的,想確認你是不是他。” 陳碩偏頭看向孟黎,沒什么情緒問:“確認了?” 孟黎毫不猶豫點頭:“確認了。” 她停頓幾秒, 緩緩開口:“你就是他。” 陳碩輕笑一聲, 回頭問她:“之前認識我?” 孟黎猶豫幾秒, 點頭:“算是認識吧。” 陳碩有些好笑,低頭問她:“什么叫算是?” 孟黎摸了摸發燙的耳朵, 斟酌著說:“跟你一個高中,也是北一中讀的,不過跟你不是一個班。我之前跟你沒什么交集,只聽過你的事跡。” “你那時候不是經常年級第一、物理化滿分嗎?我班主任教物理, 每次考試下來,她講卷子的時候都會提起你, 提到最后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我那時候學古典舞, 本來應該在舞蹈班, 我媽覺得我應該多學點文化課,然后把我弄到了理科班, 我理科經常倒數。最垃圾的科目是物理, 考試經常不及格, 所以我班主任不太喜歡我。我也挺討厭她的。” “結果你經常滿分,說實話,挺招人恨的。” “不過,那時候喜歡你的女生蠻多的,我身邊都好幾個。跟我玩得好的一個姐妹還因為你跟我絕交了。” “只是都沒想到你后來會——” 孟黎沒往下繼續說,可孟黎要說什么,陳碩心知肚明。 他不緊不慢嗯了聲,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開口:“我想起一件事。” 孟黎下意識問:“什么?” 陳碩皺了皺眉,慢慢開口:“我退學那天,有個女生翻逃出學校跟我表白。她挺有勇氣的,只是我那時候分身乏術,壓根沒想過談戀愛。” “當然,即便我家里沒出事,我跟那女生也不可能。” 最后一句落下,孟黎臉上平靜的表情不知不覺龜裂,她攥著手心,神情不解問:“為什么不可能?” 陳碩沉思片刻,以一副嚴肅認真的口吻跟孟黎解釋:“我不會跟一個與我各方面相差甚遠的人在一起。” “至少現在不會。我沒那么大的能力、也沒那么多的精力去費力突破階層限制地愛一個人。” “我只希望我未來結婚對象是個溫柔、善良、孝順,跟我家庭條件差不多的女孩子。” 孟黎徹底無話可說。 她還沒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有想得這么深刻。 她的世界里,她喜歡就會努力去要、去爭、去奪,而不是輕易放棄。 如果她自己都放棄了,誰還會在意她想要什么。 沒人會給她這樣的機會。 想到這,孟黎舔了舔干澀的嘴唇,扭過頭看了看遠處一小簇一小簇的燈,催促他:“我要回去,好晚了。” 陳碩也不再提這事,點頭答應:“嗯。” 回去路上,兩人全程沉默。 孟黎有意跟陳碩拉開距離,要不是怕摔,她恐怕要坐到車屁股。 晚上很涼快,風吹在身上,孟黎冷得起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