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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說到最后,神色無比無辜,臉上卻明晃晃透露出她的意圖 理直氣壯抬眼,直瞪瞪看他。 十七垂下眼簾。 西黛爾看見面前的人眼睫微微抖了抖。 下一刻,她看見十七唇邊似乎彎了彎 等等。 哦,沒有似乎。 十七笑了一下。 他笑容很淡,一縱即逝。 在笑的時候,他面対著西黛爾,窗子里傳來微弱的光,光暈在十七臉上明暗交錯,西黛爾看清他素白得像是冰雪一樣的肌膚,和褪去漠然下的柔美的五官。 他漂亮得像是一朵初初綻開的花。 西黛爾眨了眨眼。 她抿住唇,壓抑住驚訝和些許莫名的興奮,作出一本正經的神情。 女孩手臂撐住窗欞,翻身越過,輕靈地坐上了窗口,細白腳踝從被她扎起的腿褲間露出。 帶了一份極其蒼白的顏色,但她沒有注意。 這人應該多笑,笑起來簡直是造福顏狗。 西黛爾想,她覺得自己又開心了一點。 她此刻的心情有點興奮,就好像是一個地獄模式的游戲關卡,忽然有了被打通的曙光時的興奮。 怎么能跟十七講那種丑陋的娃娃呢,正常人誰喜歡丑東西啊,聊天就該聊讓人開心的。 西黛爾陷入沉思。 也是在此時,她忽然發現自己対十七一點都不了解。 這人多大、喜歡的食物、家庭、工作、興趣愛好 她一概不知。 完了。 這該怎么聊? 西黛爾沒放棄,她和人相處的經驗還算豐富,很快找了個話題,準備開口時。 十七已經轉過頭,他瞥了一眼西黛爾的褲腿下蒼白腳踝,忽然道:不冷嗎? 西黛爾擺擺手:沒事,我現在很好。 些許興奮、夾雜些許開心,已經沖散了精神上的疲憊。 十七垂下眼簾,應了一聲。 他說:好。 西黛爾:対了,你以前有沒有去過類似這里的地方? 她補充道:比如,和這里景觀比較像的森林。 她準備放棄丑娃娃的話題,用別的話題比如旅游之類的聊天 只是不知道為何,在她開口的一瞬,想起來剛剛談論的安娜貝爾一流,忽然愣了一下,總感覺自己似乎忘了些什么。 下一刻,西黛爾聽見十七說:有。 唔。 算了,能被忘記的大概也不是什么重要東西。 西黛爾果斷放棄回憶,興致勃勃發問:那里好看嗎? 她不太愛出去玩兒,僅有的時候,觀景也是在影視節目和VR頭盔中體驗。 十七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烏漆墨黑的密林和天空,看出女孩子的興致盎然,他猶豫了下,還是實話實說,道:不好看。 豈止是不好看。 那種森林和漂亮或者美麗這種形容詞,可謂是完全相反 饑餓、死亡、幽寂、鮮血、恐怖 十七不太能理解西黛爾為什么會把這種類似的景觀和好不好看這個問題聯系在一起。 但她好像總是這樣,遇見兇殘的厲鬼,會想著用真愛感化;發現會警鳴的雞,會想到香噴噴的烤雞;看見漆黑陰暗的密林,卻想知道其他森林會不會好看 十七不能理解西黛爾的腦回路。 但他覺得這樣挺好的,于是也很耐心、很輕柔,卻沒和西黛爾講其他更多的東西。 有的回憶沒必要把別人拉進去,尤其是她。 西黛爾好像和他一樣,又不一樣。 她小時候會在明亮別墅里抱著昂貴的娃娃到處亂跑嗎? 身后有疼愛她的父母,陽光會從窗口灑落,不是搖曳晦暗、若有若無的火光,是明燦燦的金色太陽,照在小姑娘身上,她笑容甜蜜,只是在看向手中玩偶時會有忍不住的撇撇嘴,露出嫌棄。 其實這些只是瑣碎的日常生活。 但他聽得時候仍然很認真,他甚至能想象出來那個小姑娘的模樣,她絮絮叨叨的小聲抱怨,不滿嘟嘴,生氣時會高高揚眉,從來不壓抑自己的脾氣和情緒 哪怕生活在黑暗和恐怖里,西黛爾依舊有寵愛她的父母和朋友。 她每天都很開心快樂,她珍愛身邊的每一個人,尊重每一份感情,每一條性命 所以哪怕他們都是在明暗交織的地帶行走。 也是迥然不同的兩人。 十七沒有經歷過西黛爾的一切。 他的人生經驗無比匱乏,簡直像初生的稚童,包括情緒、感情、感受 十七不能體會。 他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 冷漠不耐可以隔絕一切惡意和多余的東西,所以他習慣冷著臉,即便他冷著臉時什么也沒想,有時候只是單純的發呆。 有時候他一個人住在漆黑的屋子,也不會開燈,只是拉下窗簾,在窗前一遍遍擦拭著槍或者其他殺人工具,然后繼續發呆。 他并不覺得寂寞、孤獨和其他任何感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