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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錚要瘋了。 像是語言和行為都退化到了不能自如控制的時期, 滿腹的話堆積至喉口,想擁抱親吻的沖動勃發(fā)浩蕩。 可他坐在車里,看著任昭遠, 什么都沒做。 一個字都沒能說。 后來還是任昭遠被牢牢握住的手先曲起指尖, 輕輕在他掌側(cè)點了點:“再不去就要下班了,確定要改天再來嗎?” “不改,”譚錚緊扣著任昭遠的手, 打開車門,遠處那幾個大字愈發(fā)清晰地落入眼里,“現(xiàn)在去?!?/br> 結(jié)婚去。 身份證, 戶口本, 兩人的婚姻狀況證明,需要的材料任昭遠全備齊了,都在譚錚手上的檔案袋里放著。 筆尖懸在本人姓名一欄后面第一條橫線上好一會兒沒動,任昭遠笑著說他:“忘記自己名字了?” 譚錚看看他又低頭笑了下, 頓了兩秒才一筆一劃工工整整寫下兩個字。 看著譚錚開始填, 任昭遠也轉(zhuǎn)回去落筆。 【本人姓名:任昭遠; 性別:男; 婚姻狀況:離婚; .. 對方姓名:譚錚; 性別:男婚姻狀況:未婚..本人與對方均無配偶,現(xiàn)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的規(guī)定,自愿建立婚姻關系?!?/br> 這份申請結(jié)婚登記的聲明書, 任昭遠七年前填過。 那時一筆一劃寫下時不曾想過后來會不堪收場,后來親手斷離時也沒有想過還有現(xiàn)在的一刻。 他想和譚錚結(jié)婚, 哪怕已經(jīng)嘗過了無常善變, 還是想再開始一段婚姻。 人永遠無法站在當下預知將來。 春天生日的時候譚錚曾經(jīng)想把安昱及名下所有財產(chǎn)轉(zhuǎn)給他,他說了許多假設試圖讓譚錚收回想法, 之后譚錚說的話, 任昭遠一直記得。 他說, 以后變了是以后的事。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變成我難以想象的樣子, 那我認了,我承擔得起自己的選擇帶來的任何后果。” 譚錚說的,亦是他想的。 上一次的婚姻失敗,說識人不清也好,說人本多變也罷,無論如何,最終的艱難挫敗、痛心破裂,他任昭遠都認了。 他自己選的,他自己擔著。 現(xiàn)在的再一次開始,不是不長記性,也不是不怕疼,是他愛譚錚。 在譚錚走到他身邊后的每一天,他一直在更愛譚錚。 今天勝過昨天,這一分鐘勝過上一分鐘。 所以又一次交付,又一次信任,又一次婚姻。 不知道別人如何,至少任昭遠做不到在相愛時防備存疑。 他愛上了,選擇了,認定了,就給譚錚全部。 全部尚且覺得不足夠。 誠然,信任越是篤定被推翻時便摔得越是慘重。可如果在將來的某一天譚錚真的成為他不認識的譚錚,如果失敗和破裂真的再次上演,那他認了。 今后如何自如何,現(xiàn)在,他要譚錚。 他只想給譚錚。 回神把日期最后一個數(shù)字畫上圓滿的圈,側(cè)頭看譚錚時正對上似乎有些緊張的視線。 任昭遠指腹按上印泥:“怎么了?” “你填到后來好一會兒不動,我怕你忽然反悔,不想結(jié)了。” 紅的指紋印上白的紙張,任昭遠輕聲一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逼婚。” 譚錚心里明知道任昭遠不會,可確確實實到看見任昭遠按下手印才無聲松了口氣,笑著說:“我哪兒敢。” 表格交出去又拿回來,兩個人到排椅上坐著等。譚錚把申請表拿在手里反復看,任昭遠就在旁邊看他,眼睛里泛著淺淺笑意。 其他人發(fā)現(xiàn)不了,可任昭遠輕易就能看出譚錚肩頸一直沒松懈過的緊繃。 “這么緊張啊?” “剛剛差點要不會寫字了,”譚錚側(cè)過臉向任昭遠傾身,聲音低低的,“你一點都不緊張?!?/br> 聽著像是控訴一樣。 任昭遠點點表格上自己婚姻狀況那欄,意思很明顯。 可譚錚不依不饒:“你之前見咱爸媽的時候還緊張呢。” “是是是,”任昭遠忍不住笑,“你改口倒是很順?!?/br> 譚錚理直氣壯地「嗯」一聲,晃晃手里的資料:“他們這么配合你,居然一個告訴我的都沒有。” “我對他們說要等你生日的時候給你一個驚喜的,告訴你還怎么算驚喜?!?/br> 最重要的一點其實是放不住話的譚許清不在家不知道,而譚錚和父母之間沒事的時候聯(lián)系一向不多,不然就譚錚的敏銳程度,恐怕一個電話聊幾句就能覺出不對。 “確實是驚喜,”譚錚攏著任昭遠的手捏了捏,眼睛里落著晶亮的笑,“太驚喜了?!?/br> 大廳里響起播報號碼的聲音,很快就要到他們。 不遠處起身過去拍照的一對情侶一看就專門打扮過,西裝革履的。他們兩個卻難得都穿的不正式,尤其是譚錚,他是最常穿西裝的,衣帽間他那幾排衣柜里大半都是。 兩人私下在一起的時候從來都是舒服為主,譚錚總習慣和任昭遠搭配著穿,要么顏色相近,要么款式相同。兩個人的衣服鞋子又總是一訂雙份,漸漸的隨便一穿就像特意買的情侶裝。 今天的衣服照舊是譚錚選的,從半高領羊絨衫到風衣長褲鞋子,每一件都是同款,只是顏色不同。 --